蔡辅卿轻哼一声,接道:“长江水道被封,禁的只是华商。华商都要绕到湖南,南下广东。”
“长江黄金水道被洋商独占,洋商贪图这点蝇蝇苟苟的小利,要钱不要命,水道稍稍平静,就开始坐起生意来。”
“汉口政府解除租界武装之后,又立法保证对洋人生命财产秋毫无范,还把原租界划为对外经济特区,除了几个垄断湖北铁路,矿产,航运的大洋行走了之外,这些小洋行可是一点损失也无。这是萝卜大棒,双管齐下。”
“挤走大洋行走之后,留下的大量空白市场,汉口政府吞下铁路,矿产,其余的市场也一时吞不下,这些以前一直被大洋行压制的小洋商,自然是兴高采烈的来抢这些剩菜剩饭。”
孙涤甫,宋炜臣等一人一句的抢着说。他们嘴上虽然说得刻薄,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们对这些“蝇蝇苟苟的小利”和“剩菜剩饭”眼馋的流口水。他们嫉妒这些小洋商,更嫉妒刘歆生和李紫云。
刘歆生,李紫云,李想,如今三家是货真价实的占据汉口经济的半壁江山,甚至更多。三家更是高调宣布联手打造,汉口第一个五年计划经济开发案。他们都心里雪亮,如果这个计划执行下去,汉口便彻底沦为他们三家寡头财团的天下。他们也知道这是李想对他们捐款不积极的教训,本来也是打算向李想屈服,争取钻进开发案里面去,争取也能成为这个资本集团的一份子。
如今宋教仁等人的到来,给了他们新的希望。他们可以给予宋教仁最迫切需要的支持,两方合力把李想挤出汉口。宋教仁在依赖他们的同时,开发案只有给他们,而他们将成为汉口未来的寡头财团。
蔡辅卿等人一个劲的向黄兴,宋教仁献媚,李紫云只是冷眼旁观,不再搭话。冯小戥更是隐在人群里不肯出头,只是静听着所有人的每一句对话。
一行人出来四官殿码头,即往就近的满春茶园走去。满春茶园在汉口极其有名,为了迎接黄兴,宋教仁,这点排场还是要讲究。
初阳之下,只见跨街矗立的牌坊重重无极,靠近码头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长街古朴,屋舍栉比鳞次。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待到了满春街居民区,黑瓦白墙的院落之间炊烟袅袅的升起。
汉口一片繁华似锦的太平光景,使人浑忘了烽火连天的险恶,风起云涌的革命。
黄兴、宋教仁、还有汤化龙是刚武昌渡江过来。他们由暮气沉沉的武昌,走进生机盎然的汉口,一江之隔,却有这样巨大的反差,使他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最难以平静的要数汤化龙,他是武汉的老地主,汉口的情形他比谁的清楚。汉口以前也是繁华,却是一种畸形的繁华。以前的汉口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可是他现在看到的穷鬼,泥腿子没有愁眉苦脸,而是在笑,笑得如泡过三温暖后的满足。李想到底给汉口施了什么魔法,使整个城市短短时间里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活力。
大街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蓝色装警察走过,除此之外,还有一列列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众人只有从在街上四面戒备的军队,才能感受到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氛围。
一个报童来到街角路口叫卖新鲜出炉的《人民日报》,这在汉口可是畅销报刊,立刻就围上了一群人。
“我去卖分报纸看。”黄兴往自己口袋一摸,掏出两个铜板,兴致勃勃的往人堆里挤。他身材高大魁梧,三两下便挤进去卖道一份报纸。
宋教仁向身后诸人说道:“今天一早,我在轮渡上也看了不少洋人办的报纸。皆是异口同声的大骂武昌革命,实数义和团式的野蛮爆乱,把中国社会秩序破坏无疑的同时,更破坏了中外友好关系。友邦人士,皆莫名惊诧,说孙中山先生倡导的革命全是作戏。”
宋教仁的话,一直在拍他马屁的蔡辅卿是接不上,不过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得意。话里责备李想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李想在汉口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同盟会的对外方针。
至此,冯小戥不再沉默了,他阴沉的语调反问道:“占我土地,夺我主权,对我黄种百般凌辱之,有这样的友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