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金鱼胡同。
胡同里枝繁叶茂,草木葱茏。金鱼胡同是清流名儒之家聚集地,先由阁老翁家再有国子监马家,连同当今太子太傅都在这处安家。
许是笔墨情浓,马车还未驶进这胡同口,就能嗅到隐约徽墨味道。
谷穗吸吸鼻子,“这胡同咋这么臭!”
檀生默默别过眼去。
马车被牵引着驶进翁宅中,这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与翁家老宅不同,这里一砖一瓦搭建规矩,松木很是大气,连影壁上的竹节长青雕花都透露出这家人不落俗的品味和...和…不差钱的决心…
檀生仔细看了看那影壁的细节处,好似是镶了金箔吧??
也是,平阳县主出身勋贵,软玉香银里长大的自然更喜欢华贵的东西。
所以翁家就像华贵与古拙的融合,有读书人喜欢的六方鹤旧银塔灯,也有万字连珠纹的青玉石枕...风格不大统一,可偏偏看上去极为顺眼。
檀生一进正堂,便有一团丰盈香氛的软肉一扑而上。
“我可想死你了!”
翁笺牵住檀生的手,高声道。
檀生也笑道,“我也想你!”
屋里点着香,这香不似赵家那般腻人,弥漫的香气里有沉水香、零落香还有几味回甘中药的气味。
平阳县主乐呵呵地叫两个小姑娘坐下来,一人上了一盅红糖银耳汤,丁香很是熟稔地端到檀生跟前,“…赵大姑娘喜欢吃甜食,特意请师傅多放了两块老红糖。”
檀生抿唇笑起来。
翁家当真叫人舒心,无论何时都叫人心里暖烘烘的。
翁笺笑得眉飞色舞,“我们进京没多久,就有夫人太太来寻祖母打听你了。听说你拜了东岳观的正觉女冠为师?赵家门口那群读书人你到底是怎么打的呀?还有还有,周笃到底做什么了?”
她只是去淮安看望了祖姥姥!
这京师都快天翻地覆了!
檀生哑然,这叫她怎么说…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赵姑娘的沉稳!”暖阁里传来一管清脆好听的女声,没多时便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笑意盈盈地挑开珠帘。
翁笺难得闷了一闷,唤了声,“娘!”
檀生赶忙起身行礼,“小辈赵檀生问翁夫人好!”
翁夫人与翁笺有七八分相似,银盘面孔星辰眼,面白得像一团面粉,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很是亲和的样子。
翁夫人赶紧让檀生起来,上下看了看,不觉赞叹,“娘没说错,这相貌比起阿玠也不差什么。”边说边从手腕上褪了只八宝嵌翠手钏来顺到檀生手腕上,凑过耳去,“我看不惯周笃那一家很久了,代那些女孩子谢谢你。”
檀生再次哑然!
这位翁夫人也是个妙人呢!
檀生一愣,翁夫人便哈哈笑起来,“明明长了个机灵样子,怎么木起来跟阿笺一个样!”
翁夫人一语双杀。
檀生和翁笺都愣了。
平阳县主便哈哈笑起来,“行了行了,这下把两个小姑娘都得罪个遍了!”平阳县主笑着问檀生,“到京城后可还习惯?吃的用的可有短缺?听说前些时日一群书生聚在赵家门口,还把赵大人打伤了,如今可好些了?”
“自是习惯的。那群读书人仗义心切,前几日便全散了。”檀生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