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的官场,谢筝比陆毓衍了解得多。
今日过来,亦是谢筝与众人商议后的结果,之前是担忧老太太扛不住,这才多有隐瞒,如今既然定下了方向,还是要与老太太说一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稍间。
傅老太太皱着眉头饮羊乳羹,见了萧娴,撇着嘴道:“难喝!也不知道当初娘娘为何那般喜欢。”
萧娴从老太太手里接了瓷碗,道:“您又诓我了,我小时候挑嘴,您教我说‘只要是对身子骨好的,再不喜欢也要吃’,还说先皇后娘娘最厌恶羊乳羹,但这东西能养她的身体,她就坚持喝。”
傅老太太挑眉,浑然不觉说岔了,面不改色道:“有吗?老婆子以前还这么劝过你?”
萧娴笃定点头。
傅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几分精明又几分装糊涂:“年纪大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哎,阿黛今儿个怎么过来了?老婆子听说,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你打听衙门里的案子,你哪儿都说了,就是不来给老婆子说。不行不行,今天来了,就坐下来多给老婆子讲讲。”
萧娴和谢筝交换了个眼神,不由失笑,傅老太太这是转话呢。
这也使得谢筝放松许多,上前在罗汉床前,给傅老太太跪下,恭谨磕了个头:“老太太,今儿个是来给您磕头辞行的。”
傅老太太闻言怔了怔,看看谢筝,又看看萧娴。
李嬷嬷通透,见了这模样,打了其余人出去,透过帘子一角,见沈氏还带着心腹守在明间里,不由愈谨慎,去将后窗关上了。
“辞行的?”傅老太太拧眉。
萧娴不走,她身边的人没有回明州的道理,哪怕是萧柏身边要添伺候的人手,也不至于轮到浅禾、阿黛身上去。
傅老太太想了想,有些悟了:“年纪到了?许了人家了?是哪家呀?谁给说的亲?”
谢筝抬头看着傅老太太:“前些年就许了人家了,老太太您给说的亲。”
“我?”傅老太太惊讶极了,转头问李嬷嬷,“老婆子还管过这事儿?”
谢筝微微点头,低声道:“老太太,是我啊,我是谢家阿筝呐。”
傅老太太愕然,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看着谢筝。
那双丹凤眼晶亮晶亮的,与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小姑娘一点点重合起来,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扣着谢筝的肩:“老婆子前回还说,这眼睛像极了阿筝,竟然真的是阿筝,可你不在镇江府,怎么……”
怎么会成了阿黛,跟着娴姐儿回京了……
这番话,傅老太太没有问完,无需多问,她也能猜得到,肯定是谢家出了变故,使得谢筝不得不如此做。
谢筝一五一十说了镇江事情,说她在进京路上遇见了萧娴,说她要随陆毓衍再回镇江。
傅老太太闭着眼睛,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这把年纪了,自个儿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自问对生死一事,经历颇多,可听说了镇江事情,还是难过极了。
虽然接触得不算多,但傅老太太喜欢谢慕锦的为人为官,喜欢顾氏的性情谈吐,也喜欢谢筝幼年的率性天真,若不然,也不会极力主张陆毓衍与谢筝的婚事,她握着谢筝的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一阵问安声。
沈氏的声音从明间里传来,她道:“老太太,毓衍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