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牛爱花蓬头垢面地瘫在地上,神情呆滞,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妈,你在干什么?”小五问道。
牛爱花不言语,她身子轻晃,淡淡地看了一眼小五,说道:“爱国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是小五。”小五说道。“你抱着什么东西哦,怎么像……”
小五的话还没说完,猛然看见了一张巨大的马爱国的照片放在牛爱花腿边,相框上挂着黑色的布。
牛爱花抱的是马爱国的骨灰盒。
“小五,小五你先别进去!”村口的两个看守的村民在外面喊道,之前小五和江生还没听他们说完就跑进了村子,村民还没来得及跟小五讲他家生的事情。
“我爸呢?”小五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两名村民见小五已经进屋,连忙将小五拉出来,小五挣扎,嚎啕大哭地喊道:“我爸人呢,我要找我爸!”
“小五,你爸几天前感染了鼠疫,已经火化了,你妈也疯了,谁到你家她就打谁。”
“我不信!你们骗人!”小五大吼,他凶狠地推开拉着他的村民,然后跑进屋里跪在牛爱花面前哭道:“妈,我爸人呢,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神情呆滞的牛爱花听到小五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小五,突然面目狰狞地掐着小五的脖子,她狠狠地说道:“都是你害死了你爸,要不担心你没吃的,我怎么会让你爸出去找工作,是你害死了你爸!”
牛爱花大喊大叫着,狠狠地掐着小五的脖子,小五掰不开牛爱花的手,又不舍得打牛爱花的头,外面的村民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将牛爱花拉开。
小五咳嗽不止,被牛爱花刚刚的行为吓到了,他的脖子上是一道道血绺,刚刚牛爱花是真的要杀了他。
“妈,你不要吓我……”小五眼泪哗哗地哭着。
牛爱花回过头看向地上的骨灰盒,连忙抱起来,她歇斯底里地指着门口的众人喊道:“都给我滚,爱国要睡觉了,滚出去,别来我家!”
“妈,我是小五啊。”小五擦着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江生回家之后听到母亲说牛爱花家出了事才匆匆跑到小五家里,那时候小五被村民们拉到院子里,小五肩膀耸动,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
江生见小五哭得如此伤心,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小五哭得泣不成声,江生哭得眼睛通红。
由于老江才刚刚去世,需要子孙后人守夜,所以江生陪小五哭了一会就被叫回家里。
老江是得了肺型鼠疫,一旦有鼠蚤叮咬就会传染别人,他的尸体当天晚上就被拖到了镇上的火化场火化了。
老江是因为帮别人治疗鼠疫时候不小心感染的,所以他算是因公殉职,是国军烈士。
北平城鼠疫的灾难横扫而过,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短短几天时间,死的人不下几万,北平城的镇上死者无数,城区的居民被一片接着一片的绝了户,原本还算热闹的大街上零零星星地剩不了几家活人。
马爱国那时候在镇上的一家工地找了个扛水泥的活,工地上提供吃的,吃的是大锅饭,马爱国只吃了两天就被感染了鼠疫。他和一大批民工被关在在隔离区内,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皮肤黑,在痛苦的高烧中死去,自知生命无多,就在病痛交加中于隔离房里写了一封遗书嘱咐牛爱花和小五。
但是那封信却被鼠疫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员烧了,理由是携带鼠蚤病菌。
所以马爱国死后他的尸体是被直接拖去火葬场火化的,牛爱花见到马爱国的时候就只看见了骨灰盒。
像马爱国这样的还算是幸运的,在北平城的其它地方,因为死的人数实在过多,若是不能及时通知家属领去火化,就只能就地挖个千人坑,里面放着生石灰进行化尸处理。
原本健健康康身强体壮的马爱国变成了一口骨灰盒,牛爱花一时间受不了刺激就疯了。
小五在第二天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姥姥和姥爷也在鼠疫的灾祸中不幸去世。
那个年代的命运就是这样,小五很不幸,却也不是最不幸的那个。
小五突然想到了在瘟疫生的几天前,他去吴青云的府上找吴耀师兄的时候,吴耀师兄隐隐约约地跟他透露过什么,让他注意千万不要碰老鼠,也不要吃外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