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泰生过来,送上了一张药方:“大夫说,奶奶的情形不大好,胎气不稳,恐怕要静养,还要小心进补,否则会危及胎儿。”
秦安面露忧色。他虽然已经厌恶了妻子,但她腹中的胎儿却是他的骨肉。对于自己的孩子,他总是在意的。
秦老先生脸上淡淡地,拿过药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问秦安:“你们今儿请的这位大夫,平日里风评如何?医术还过得去么?”
秦安看向秦泰生:“是请的哪一位?”
“是北街的卢郎中,奶奶一向请的是他。”秦泰生答道,“他医术在大同城里已经算是不错了,最擅产科。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眷有孕、生产、产后保养等等,都是请他的多。听闻他祖上也是出过太医的。”
秦安点头,对秦老先生道:“是了,这位卢郎中的父亲,听闻几十年前曾经做过太医,只是不慎治坏了一位宫中贵人,获罪流放到边城。后来获赦,他也没回老家,就在大同城里安了家,娶妻生子。卢郎中是他家嫡长子,医术也算是高明。”
秦老先生笑笑:“我是不知道他医术是否高明,但他父亲既然做过太医,说不定把太医的老毛病也传了下来。这方子没什么不对,是温补气血的,有几味药用得相当高明,只是太过四平八稳了些。这原是京中的贵人平日里请平安脉,有事无事拿来吃吃的方子。有心情呢,就吃两口,没心情了,不吃也不要紧。这卢郎中的医术大约还比不得他父亲高明,又或者是他给一位百户家的女眷开药方,用不着象侍候京城贵人一般小心,所以用的药都偏苦,并没有改善口味。何氏不吃这药便罢,若是吃了,怕是要吃不小的苦。”
秦含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张太平温补方!对孕妇是否有疗效,她不知道,但对于一位动了胎气、身体情况不佳的孕妇而言,恐怕没多少效用吧?那卢郎中既是城中名医,想来不是平庸之辈,乱给病人开方子,明知病人情况危急,还无动于衷。那就意味着,其实何氏的病情也不过如此,根本连药都不用吃,真要吃的话,就来几副太平温方。
秦含真暗笑一声,何氏这是在用苦肉计?可惜遇上祖父这位行家,立刻就被拆穿了。现在就看何氏这苦肉计还怎么唱下去。
秦安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心中隐怒,对秦泰生家的说:“去跟卢郎中说,若是病人果真危急,就不要拿这些温补方子来搪塞。若是病人无甚大碍,他也少在这里吓唬人!别以为他在外头有点名声,就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他胆敢糊弄我,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秦泰生忍下笑意,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卢郎中说了,奶奶并没有什么病,倒是有些补过头了,气血旺盛。若再这样补下去,反而对胎儿不利。因此奶奶如今不需吃什么大补之药,每日照着那张温补的方子,一早一晚喝两回药,慢慢调理身体就够了。只是为了药效,熬药时不可再添什么糖呀姜呀之类的东西。良药苦口,奶奶只管照方喝药就是了。”
秦含真又想偷笑了。这位卢郎中倒有些意思。他常常往来于低层官宦人家的内宅,想必也见惯了女眷们装病撒娇的戏码,因此开那种四平八稳的太平方,才会开得这么熟手。如今见秦安拆穿了他的谎言,立刻就把责任推到何氏头上去了,还要阴她一把。如果真要遵医嘱,何氏岂不是要吃得清淡,还要天天喝苦药?这点小惩罚,真是便宜了她。
秦安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卢郎中言下之意,只吩咐秦泰生:“既如此,就照办吧。奶奶那里,一日三餐都尽量清淡些,不要再送补品去了,每日一早一晚的药,绝不能耽误。”
秦泰生深吸一口气,翘着嘴角应声下去,没过多久,就听到他与妻子在院子里小声争执的声音,似乎是秦泰生家的为了他在何氏面前说的话不满。他高声将她斥走,便板着脸进东厢来了,二话不说,跪倒在堂中。
秦安疑惑:“泰生,你这是做什么?”
秦泰生斩钉截铁地说:“求老爷、太太做主,让小的与妻子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秦家祖孙三代闻言,齐齐吃了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