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李侍郎不愧是和吐蕃打过仗之人,这招金蝉脱壳用得巧妙,连老夫都瞒过了。”
李林甫笑呵呵地拉着李清的手,走到茶几前,“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
很快婢女便上了茶,李林甫端起小茶碗,抿了一口,随意地问道:“不知侍郎可知刺杀你的何人?”
“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人必然是因为新盐法触犯了他的利益,故买凶刺我。”
李林甫笑了笑,依然不舍地追问道:“我听说刺客三人,两人当场被杀,第三人是个舞姬,被侍郎抓住了,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派的呢?”
李清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知道的人被当场杀了,而这个女刺客地位低微,她确实不知,只知道是京中传来的命令。”
“如此,无据无凭,这岂不成了无头公案了吗?”
李林甫叹了口气,话题一转又道:“你昨日刚到长安,恐怕还不知道长安这几日的流言吧!”
李清却哈哈一笑,“此事我已经听我妻说起,说庆王私窃官盐,被我抓获,这纯属无稽之谈。”他忽然压低嗓声对李林甫道:“查获官盐是真,但据被抓之人交代,那些官盐是扬州刺史李成式所盗,而且我查过帐簿,正是上元节前后,张博济回京探亲,由李成式代理长史,他有这个机会,此案证据确凿,我已向皇上上书弹劾了李成式。”
李清的话真真假假,李林甫焉能听不出来,二十万石官盐价值并不大,不过六、七万贯,但查到便是死罪,以李成式为官之小心,怎会做这种得不偿失之事,此事十有八九还是庆王那种贪心之人所为,李清不过是给庆王找替死鬼罢了,李成式不是他的人,他并不关心,但李清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心中一动,生一个念头。
李清仿佛与李林甫心有灵犀,李林甫念头刚起,李清便笑道:“张长史为官清廉、颇有政绩,年年都是上上考评,若皇上肯接受我的弹劾,我准备向皇上荐张长史为扬州刺史,望相国莫怪我唐突。”
“侍郎说笑了,张博济一个书呆子怎能做扬州刺史,他还是老老实实做几年长史再说。”
李林甫知道,李清此话也就是章仇兼琼的意思,荐自己女婿为扬州刺史,他们是在向自己示好呢!李林甫心中冷冷一笑,就算自己有这个心,但若不逼出他们的真实目的,此事是绝不能答应。
“相国太谦虚了,张长史文才人品皆好,在百姓中素有清誉,又了解扬州情况,连他都不能为刺史,那岂不是讥讽李清枉做沙州刺史吗?”
李清明白李林甫真正的意思,他刚刚得到宫中消息,李隆基明日一早要召见他,那李林甫最迟明日就会知道他的想法,瞒他也无意义,便诚恳地说道:“实不瞒相国,李清是有些思路,想先得到相国的支持。”
“说说看!什么思路?”
李林甫饶有兴趣地摸了摸硕大的鼻子,手要去端茶碗,却又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我做户部侍郎时间不长,便感觉到我大唐的民间殷实,但国库空虚,如此为何不将民间的闲钱利用起来,我思量了很久,也接触过王宝记柜坊,这给了我一个思路,为何国家不成立一个柜坊,将民间的闲钱都吸引过来,同时左藏的钱也可存在其中,这些钱可以用来给商人放利子,朝廷急需用钱之时也可以通过这个柜坊向民间借钱”
李清的思路便是成立类似后世的中央银行,但唐朝条件尚不具备行纸钞的条件,故只能实施部分银行的职能,但前提是要将左藏(即国家金库)从杨国忠控制的太府寺剥离出来,将真正的财权拿到手,以推行他的金融尝试,而他还有另一个更深的目的却不能对李林甫明言。
李林甫半天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个大胆的想法,他做了十几年的宰相,岂能不懂李清之意,
能将民间的钱掌握在朝廷手中,恐怕皇上会很乐意答应,不过老百姓肯不肯将钱存在这个‘国家柜坊’就难说了。
但他却更关心另一件对他而言更重要之事,沉吟良久便问道:“那这个柜坊归属哪个署衙?”
李清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我的想法最好由户部度支司统一管理,便于理顺财政各种关系。”
李林甫恍然大悟,原来说了半天便是想将所有财权统统抓在手上,难怪李清说将左藏也纳入其中,他迅速平衡其中的利弊,此事皇上虽要和自己商量,但皇上想做之事,自己过于反对也不好,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将手伸进户部,另一方面,他也要收拾杨国忠,不妨让李清先给他一耳光再说。
李林甫点点头,便毫不客气道:“先前张博济为扬州刺史一事,老夫又想了想,是得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老夫不反对侍郎的推荐,另外,第五琦调升江淮盐铁支使,户部度支员外郎一职便空缺下来,老夫推荐万年县县丞王銲来任此职,希望侍郎也多多提携他。”
王銲便是李林甫心腹王珙之弟,用他来为度支员外郎,也就是分了李清一杯羹,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这就是他的条件。
李林甫的如意算盘李清如何不知,他一转念便有了对应之策,不妨先答应,以后只需用升职的办法调走他便是,他微微一笑,“相国,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
李清和李林甫对望一眼,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皆会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且说李银退出父亲的书房,脚步轻快地向自己房中快步而去,雨下得正大,他也不用下人撑伞,一口气冲过雨幕,跑到院子的另一头,他的房门虚掩着,李银推开门,忽然下意识地捂住左耳,不料右耳却一痛,耳畔传来妻子得意的笑声,“这招出敌不意如何?我就知道你会捂住左耳。”
“痛!痛!快松手。”李银痛极狂呼。
“呵呵!你平日不叫痛,今天鬼喊什么,是不是我教你的法子成功了?”崔柳柳拧住李银的耳朵,一脚将门踢关上,将他拖到内室床边,这才松开手,“快说!你爹爹打算将你外放做什么官?”
李银苦脸道:“具体什么官我不知道,但可能是去朔方一带为官。”
“去哪里倒无所谓,但一定要当县令或者刺史,老娘可是想做第一夫人!”
一声‘老娘’口头语,将李银的汗毛都要唬得竖起来,这是她想做某件事的先兆,他急低声哀求道:“你不是说假如我到外为官就准我纳妾吗?可得说话算数。”
崔柳柳细鱼眼斜瞟李银,花岗齿咬着猩唇儿,低声笑道:“你这死鬼,把老娘火都拨燎起来。”
她回头‘噗!’地将灯吹灭,黑暗中只听她吃吃的低笑声,“纳什么妾!你连老娘都满足不了。”
“可是我想有后,哎哟!你轻点!”
“郎君,卖力点,今晚我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