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二进宫
李清是一只坠入历史的异蝶,他此时渺小卑微,扇动着细嫩的翅膀,拂起一丝灰尘,在中唐的历史上落下了极细小的痕迹,又仿佛是升空火箭上一颗松动的螺丝,悄悄改变着中唐的行进轨迹。天宝四年初,左相李适之被罢相,免知政事,迁太子太保,门下侍郎陈希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任左相,这本是一年后才生的事,却因一个海家走私案带来的政治变数提前生了,而引这场政治变动的李清,对生的一切却茫然不知,但他本人的命运,也随自己扇动的翅膀,渐渐生的变化。
清晨,东宫,太子李亨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毛拧成了一条干枯的柳叶,眼中掩饰不住惊讶之色。
“你确定那李清是在宫中来人前便知道了皇上要撤消和亲之事吗?”
这句话他已经问了三遍了,可依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在哪里?皇上取消平阳郡主和亲和杨玉环有关,通过宫中的耳目李亨已经知道了,但这和李清有什么关系,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站在太子下的是李琳,他对李清如何会事先知道此事也一样茫然,他一夜都没睡着,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是太子出手了,他昨日在东宫门口遇见李清,极可能是太子将此事告诉崔翘时,李清在一旁听见了,李琳一早便来东宫谢恩,却现太子也对此事感到不可思议,这下,李琳彻底堕入了混沌世界。
“殿下,如果此事不是殿下所为,臣以为、臣以为”
他本想说派人好好去查一查,却忽然惊觉自己竟是在恩将仇报,以太子的心性,倘若现对自己不利,李清恐有大难,他呐呐说不下去。
“呵呵!琳兄,这是好事啊!此事我没能帮上忙,心中一直不安,能这样解决,那是最好不过了,今天来拜访琳兄的人一定不少,我们改日再详谈,你先去忙吧!”
李琳前脚刚走,李亨立即唤来李静忠,低声命道:“你立刻去查一查,看那个李清昨天去过什么地方?”
李静忠一呆,这大海捞针似的,让他如何去查,他苦丧着脸道:“殿下能不能给奴才一个线索。”
“蠢材!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李亨怒骂一声,又低头走了两步,回头道:“你先查玉真公主昨日去了何处,再查李清昨日是否见过她。”
昨日多喝了几杯,李参军近中午才爬起床来,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估计是上元节夜里贪欢的缘故,人人昼伏夜出,竟倒了时辰,他里找三圈,外找三圈,一直找到前台,才寻见一个哈欠连天的伙计,“小二,给我打桶水来。”
小二哭笑不得,“我的爷,水井就在你楼下,你赶这么老远的路来,不累吗?”
李参军却眼一瞪道:“我交过店钱,给过小费,又是朝廷命官,这打水之事几时才轮得到我,少罗嗦,给老子打水去!”
小二无奈,只得歪歪咧咧去了,到了门口还听他嘟囔道:“当的是那门子官,真是官,怎么不住进奉院去,反而来挤这等低档客栈。”
一句话倒提醒了李清,事情办完了,他打算明天回成都,可行李什么的还在进奉院,虽可能有人候着他,可行李里面还有不少珠宝和一张五千贯的王宝记柜票,柜票不用担心,取钱的信物在自己手上,但那些珠宝少说也要值两千贯,若丢了实在可惜,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回去看看,说不定被执事收着呢!
李清正在寻思去进奉院的办法,却忽听有人在门口大喊一声:“在这!可算找到了。”
李清唬了一跳,扭头望去,却见十几个侍卫从马上跳下,当先一人高大魁梧,堪和王兵各相比,正是李琳家的老二,李虎枪。
他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李清,虎样的汉子却哀声道:“我的爷,找你把我们的腿都跑细了,你怎么住在这个破地方?”
“我昨晚不是告诉你我住在三元客栈吗?”
“李大爷,这三元客栈在平康坊少说也有三、四十家,你要住也要找间好点的,偏找这最破的一间,我在太子面前拍过胸脯的,半个时辰把你找来,可这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李虎枪为得太子赏识,自告奋勇揽下这差事,而现在都快近午了,太子的赏识是捞不到了,可却捞到一顿板子。
李清本想大骂‘谁想住这破地方,还不是你把老子的银子摸走了!’却一下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随即改口道:“你是说,太子找我?”
“太子又找自己什么事?”李清想到昨日太子对自己的细细询问,一定是太子想了一夜,要做出什么决定,他隐隐觉得自己好运真要来了,
李虎枪没有时间再多解释,一把将他拖上马,边走边陪笑道:“太子鲜有这样见一个人的,昨天见你两次,今天又要见你,我们都估摸着兄弟要大了,待会太子若心情好,兄弟能不能替我求个情,请他饶了我这一遭。”
李清见这帮人个个鲜衣怒马,眼睛都长在头顶,对周围人羡慕的眼色不屑一顾,想必都是京里的高干子弟,他呵呵一笑,拍了拍李虎枪的肩头笑道:“你放心,太子决计不会打你,若今天是好事,我请大家喝酒。”
这些高干子弟不好好结交一番才是浪费呢!
李静忠调查的结果和李亨所猜想的一样,李清昨天果然在太平公主旧宅见过杨国妃,李亨倒吸一口冷气,牙隐隐作疼,这本是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但似乎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李亨只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不料这荒谬绝伦的想法竟然成为事实。
“他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李亨的好奇心已经按奈不住。
李亨在房内来回不停地踱步,计算着李清到来的时间,他想写点什么,可几次拿起笔又放下了,李清在他心中已经变得不再单纯,‘此人到底是用还是不用?’李亨的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李静忠站在下,合目垂头,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但他的眼角余光却在偷偷地观察着主子的表情,他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他也知道现在就是决定李清命运的时刻,这个人非常不错,他喜欢,第一次见面便送了自己价值近三千贯的礼,李静忠昨晚去了奇宝斋,才知道那颗极品祖母绿至少价值二千贯,他嘴巴笑得一夜都合不拢,这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大的财。
“咱家得帮他一把!”
李静忠暗暗打定主意,他回头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便接过侍女递上来的燕窝粥,笑咪咪端到李亨面前,“殿下不要着急,那李清还只是个九品小官,听殿下召唤,还不受宠若惊跑来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亨,不错,这李清确实只是个九品小官,自己倒有点小题大作了,把他叫来问问清楚便是了。李亨斜眼瞧了瞧李静忠,暗暗忖道:“不会李清和他也有关系吧!”
“这不可能!”李亨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李静忠跟他多年,不可能与李清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