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二更,海中天这才尽兴回家,今晚都是那个李清请的客,此人确实不错,知趣且出手阔绰,实在是重义之人,值得好好深交。
酒劲上头,海中天有些迷迷糊糊,马车很快便到了海府侧门,海府规矩极严,大门已经关了,海中天早安排好一人替自己开侧门,时已二更,府里很安静,大都已经睡了,海府共分三个大院,分别住着海氏三兄弟,其中东院为长,是海澜住;西院次之,海霸住;而偏院自然是海澜的二弟海明住,这海中天便是海明长子。
他估计所有的人都在梦乡,便蹑手蹑脚进了偏院,可就在过客厅之时,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厉喝:“站住!”
海中天一个激灵,只见父亲负手站在客厅门口,眼中燃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吓得酒意顿消,心中忐忑不安,急上前低声道:“这么晚了,父亲还没睡吗?”
“哼!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睡得着吗?我从天刚黑就在等你,我想你戌时回来,说明你在悔改,若你亥时回来,我就当你还有救,可是现在已经二更了,才见你返家,你让我怎能睡着!”
“父亲今天是怎么了,自己这些年哪天不是这样过来的,为何今天却如此罗嗦?”海中天心中诧异,但却不敢吭声。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海澜和海明虽是同父异母,但二人相貌却大不相同,海澜是个干巴老头,海明却胖大威武,与他儿子海中天长得一般丑陋,平日里沉默寡言,以斗鸡为乐,但今天大哥将海家的餐饮生意移交给了他,他的心境便生了变化。
“你先坐下!”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见父亲两只细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精光,海中天心中怪异,感觉父亲似乎要和他讲一件见不得光之事。
“你可知道今天你大伯将部分海家的产业转给我了!”海明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但颤抖的声调还是暴露他内心的紧张。
“大伯居然肯将产业给我们?”海中天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海家的产业是他曾祖父一手打下,到父亲这一辈全部传给大伯海澜,他掌控极严,几十年来,父亲连边都碰不到,但今天却转了性,他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哼!他也是无人再用,才想到我,要不是昨天望江酒楼出事,我连根球毛都轮不到。”
虽然掌管部分产业,但海明丝毫不领情,这本来就该是他的,更何况大哥只给他经营之权,却并非产权,说白了自己不过是大哥雇的一个大掌柜。
想到此,他又瞥了儿子一眼,黑暗中他肥硕的身子和自己一般无二,可他若能有自己一半的本事,自己也就多了个帮手,可偏偏是个浪荡公子,海明又恨又无奈。
“中天,你收收心吧!帮爹爹夺回咱们应得的一份,将来也是你的。”
听到一个夺字,海中天心中突然一阵惶恐,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对现在的生活已经知足,家里有老婆伺候,外面有红粉知己,闲时写几诗,或呼三五朋友大醉一场,日子是何等悠闲,可父亲偏偏要提什么夺字,坏了心情,海中天不由咽了口唾沫。
“父亲是想对付大伯吗?”
“对付?”海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错!祖上留下的家产凭什么让他一人独占。”
埋藏了数十年的仇恨种子渐渐开始芽、开始冒头、开始疯狂地滋长。
“必须将属于我的一份夺回来!”海明狠狠一拍椅背,浑浊的眼睛里竟射出一道从未有过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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