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了。”张献忠断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张献忠即拂袖而去,很快,高大健硕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外,这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位枭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很难有人理解张献忠和李自成之间的复杂感情,两人都出身底层,同是荥阳大会的义军领,互相之间惺惺相惜,却又始终没有停止过明争暗斗,互相之间一直在别着苗头,都拼了命的想压过对方的风头……
两人的争斗甚至已经延伸到了建国和年号上,李自成刚在北京即位称帝,张献忠就立刻在成都跟着继位称帝,李自成建国大顺,张献忠建国大西,李自成改元永昌,张献忠针锋相对改元大顺,这种争斗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融入了两人的骨子里。
以致于有的野史传说,李自成和张献忠其实是同性恋,还煞有介事地举例说张献忠身为一代枭雄却不太喜欢女色,而且还喜欢滥杀美女,这和普通枭雄喜好美人、迷恋美色的性格截然不同,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献忠这次选亲自领兵出征,完全是预感到这可能是李自成最后的征途了,所以张献忠要帮助李自成,他要向李自成证明,老子比你强那么一点点,你看最后到了到了,还得俺老张来救你……
绥德,中央军大营王朴行帐。
自从渡过黄河之后,中央军的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每天只向前开进五十里即安营扎寨,因此从黄河渡口到绥德足足走了好几天!
中央军并非不能加快行军速度,更不是谨慎行事害怕中了大西军的埋伏。
中央军故意减缓行军速度完全是故意的,一是为了给大西军造成强大的压力,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目的,二是为了引蛇出洞,把川中的大西军给引出来,引到陕西战场上消灭,为将来中央军入川扫清障碍。
行帐里只有王朴和柳如是,两人正对着地图研究进川的路线和时机。
仗打到这份上,收复陕西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收复四川?毕竟川中的大西军实力尚存,而且和中央军交手不多,面对中央军的兵锋时心理上不处于劣势,再加上川东、川北的天险,要想兵不血刃收复四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柳如是眨了眨美目,娇声问道:“王爷,你说张献忠会不会出兵陕西?”
王朴沉吟片刻后说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张献忠应该知道,不过张献忠会不会出兵就不好说了。”
柳如是道:“王爷是担心李定国搅局?”
“是啊。”王朴点了点头,凝声道,“虽说去年湖广之战我没有亲身参与,可从实战上看,李定国这个人的战略思维和战术思想都很不一般!再加上李定国和中央军有过直接交锋,对中央军的实力心知肚明,他应该知道大西军出川只能是死路一条。”
柳如是道:“李定国虽然厉害可他毕竟还年青,张献忠未必会听他的。”
“但愿吧。”王朴道,“但愿张献忠不会听李定国的,否则收复四川就要费些功夫了。”
“王爷,如是妹子,好消息。”
轻盈的脚步声中,情报秘书柳轻烟迈着春风俏步进了行帐。
王朴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欣然问道:“骚蹄子,有什么好消息呀?”
柳轻烟道:“据可靠消息,张献忠已经率军出川了。”
“哦?”柳如是与王朴交换了一下眼神,娇声问道,“张献忠带了多少军队?”
“不多。”柳轻烟道,“大西军的主力好像仍在川中,张献忠只带了五万人马。”
“李定国呢?”王朴问道,“有没有和张献忠一起出川?”
“没有。”柳轻烟摇了摇头,应道,“李定国被张献忠委以监国重任,留守川中。”
“是吗?”
王朴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
“还有件事。”柳轻烟道,“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派人送信来了。”
“刘宗敏?”王朴冷然道,“是不是想献城投降?”
“嗯。”柳轻烟轻嗯了一声,说道,“不过刘宗敏还在信中提出了两个苛刻的条件,一是必须让他当陕西总督,二是大顺军改编之后加入中央军序列,统一接受中央军的武器装备,享受中央军的待遇,且陕西省不再另设提督,所部中央军仍由他统率。”
“哼哼。”王朴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就凭西安城内那三五万残兵败卒,刘宗敏还敢提出这种非份之想,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个刘宗敏还真是……”柳如是也摇头轻笑道,“妄想当陕西总督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连陕西提督也一并兼了,还梦想着把大顺军改编成中央军,统一换装中央军的武器装备,再享受中央军同等待遇,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一个不识时务的蠢货罢了。”王朴冷然道,“回信,让他等着被活剥吧。”
“王爷。”柳轻烟媚声道,“不如虚予蛇委,待光复了陕西之后再与他算帐?”
“不必了。”王朴摇手道,“对这种蠢货加草包,犯不着,这最后的半个月就让他在恐惧和煎熬中度过吧。”
西安,刘宗敏府第。
田见秀连夜来访,刘宗敏把之引入密室。
待刘宗敏屏退了左右,田见秀低声问道:“刘兄,和那边联系上了吗?”
刘宗敏脸上泛起一丝苦色,点头道:“倒是联系上了。”
田见秀急道:“那边怎么说?”
“唉,别提了。”刘宗敏摇头叹息道,“谈崩了,可能是我们的条件太苛刻了吧。”
“啊,谈崩了?”田见秀闻言脸色惨白,急道,“那他们有没有说……那个,将来会怎么处置我们?”
刘宗敏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极其难堪,低声道:“跟吴三桂一样。”
“啊!?”田见秀闻言大吃一惊,嘶声道,“跟吴三桂一样?”
刘宗敏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舍了性命跟中央军拼了,就算明知是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田见秀苦笑道,“鱼死是肯定的,网却未必会破呀。”
刘宗敏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逃吧。”田见秀黯然道,“趁着中央军离西安还有好几百里,我们引军去哈密卫吧,那里山高水远,这几年内中央军不可能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