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轼问道赵兴的消息时,程夏叉手回答:“师公,老师已经接到太师婆生产的消息,他说在‘百晬’前一定赶回来。”
婴儿降生百日,古称“百晬”,俗信以长命百岁为吉,遂将百晬称为“百岁”。宋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育子》:“生子百日置会,谓之百晬,至来岁生日,谓之周晬。”
朝云是在重阳前后生下了苏东坡的四子苏遁。苏东坡曾做一洗儿诗自嘲:“人皆养子望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公卿。”
现在离苏遁“百晬”还有两个多月,苏东坡从这番话里听出点味道,他诧异的问:“怎么,你老师跟你们联系过?”
程老五的儿子程旺嘴快,他插嘴说:“老师跟阿珠联系过——旬日前,他带信给阿珠,说自己到了杭州,要阿珠把那些泉州来的建房匠送过去,阿珠请出族长来,由派人去找老师,嗯,昨日老师带回一封信……”
“阿珠是谁?”
“‘掌上明珠程阿珠’啊,师公,你日日出门,则还不知这个名字!……啊,我知道了,师公最近一定不曾进城”,程旺抢着说。
“掌上明珠”,从这个词可以看到程族对这名女孩的宠爱。
苏东坡最近确实没去过黄州城里,苏遁的诞生让他异常忙碌。再加上冬季到了,有了舒适小屋,苏东坡不愿意出门吹寒风,顶多,是在他的房顶看雪景。
程夏连忙解释:“阿旺无礼,请师公赎罪……阿旺说的是我程族一名女子,她一直服侍老师,我爹正打算在腊月让他们完婚,以便春节同回江夏祭祖。”
“师公”、“师婆”等叫法不是宋代词汇,苏东坡初次听到时把它们当作村野俚语,后来,叫呀叫呀他也就习惯了。根据孩子刚才的话推测,“师公”是称呼他,“师婆”、“师姨奶”是称呼朝云,“师奶”称呼的是王夫人。
“你们老师在杭州忙什么?”苏轼又问。
“我知道,我知道”,依旧是程旺抢话:“阿珠不识字,信是我读给她的——信中说:他跟两名倭人去了日本,做了点小生意,日本最近战乱,他就回了杭州,在江边买了块地,打算在那里建个‘庄园’。老师来信问,黄州的房子建好没?如果建好,就把那批泉州雇的建房匠给他送过去几个。
老师在杭州置地,迁居、分家……这事阿珠做不了主,族长、也就是阿夏他爸说:老师要置产,这么大的事我程族不能不帮,得让二叔领着人去做帮手,二叔前日刚走……”
原来如此。
程族派程老二去,恐怕不止是做帮手,也有其他意思——这种大家族的把戏,苏轼早就清楚,但他无心过问,他已被程旺勾动了心思,想去黄州城内转转,看看赵兴在城里修了何等的“金屋”。
想到做到,苏轼披衣荷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