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高墙之上,五人坐在一起。
为之人,自然便是无咎,虽然没有露出真容,却显示了他真实的修为。龙鹊与夫道子、仲权、章元子,理所当然的陪坐两旁。
齐久与羌夷、毋良子、鲁仲尼,忙于看守阵法,又时不时的回头一瞥,各自的神色莫名。
天光已然大亮,却被阵法遮挡,看不见日头,也看不见城外的虚实。而就此居高俯瞰,城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成片的废墟之间,家族弟子来来往往,或是修葺房舍,或是收敛尸骸。弥漫的烟尘中,充斥着凌乱的杀机与浓重的血腥。
自从昨夜偷袭失手之后,玉神界的攻势突然停了下来。各家高人终于缓了口气,侥幸之余,趁机加固城防,修复破损的阵法。至于某人的“孤城难守”之说与主动出击的提议,则是搁置一旁。
“昨夜着实凶险,夏鼎城几近陷落……”
“不过短短一日,数千晚辈弟子惨死……”
“照此下去,十数万众,撑不了几时……”
“且不管他,一旦城破,你我撒手离去便是……”
龙鹊与夫道子着牢骚,仲权与章元子点头附和。彼此同为玉神殿弟子,也算有段渊源,如今又跟随某人,彼此相处融洽。而某人却不吭声,独自默默出神。龙鹊与夫道子换了个眼色,传音又道——
“无先生,缘何闷闷不乐?之前你显露修为,吓我一跳呢。正当大乱,岂敢莽撞……”
无咎的神色如旧,轻声自语——
“人微言轻啊!”
龙鹊不解。
夫道子却点了点头,会意道:“无先生的计策,或也可行,而在各家高人看来,无异于铤而走险。”
无咎显露修为,虽说是迫不得已,却也并非莽撞。始终假冒玉神殿的飞仙弟子,不免惹来原界的猜疑与轻视。他唯有表明自家的存在,方能逼迫各家高人听从他的劝说。再一个,他早晚要现出真身,不妨先行试探,以便临机应变。怎奈丰亨子依然心存侥幸,而玉真人那家伙也惧怕刑天的强大。
“诸位……”
无咎略作沉吟,缓缓说道:“一旦城破,原界难逃覆灭的厄运。你我固然能够逃脱,却要迎来刑天与九郡的围剿追杀。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何不就此大干一场呢?”
四位同伴,沉默不语。
无咎淡淡一笑,又道:“只要夏鼎城立于不败之地,必然惊动玉神尊者。也唯有逼迫那个老儿现身,眼前的困境方能迎来转机。试想……”他伸手揪着胡须,接着说道:“面对死伤惨重,且又疯狂拼命的原界家族,以及各家的质问,玉虚子又将怎样?他要么杀光十数万众,要么道出元会量劫的实情而以示安抚。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四位同伴,面面相觑。
龙鹊似乎感同身受,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无先生的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放屁!”
无咎轻叱一声,分说道:“这不过是玉真人的企图,为我因势利导罢了。如若不然,原界的十数万弟子难逃此劫!”
“玉神界连番受挫,夏鼎城应该无忧……”
龙鹊的话音未落,护城大阵的穹顶突然绽开光芒涟漪。随即雷声隆隆,尚在忙碌中的夏鼎城再次混乱起来。
“敌袭……”
“加持阵法……”
“各家戒备……”
龙鹊不及多说,急忙跳起身来
。而夫道子、仲权、章元子,也随着他凝神观望。
随着阵法的光芒变幻,城外的情形若隐若现。
只见千丈之外的湖面上,多了一座小岛。无数的人影从岛上飞起,直奔夏鼎城扑来。与此同时,两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龙鹊诧然失声——
“怕不有两万之众,想必是狻猊郡的高手驰援而来,三郡合力之下,夏鼎城危矣……”
“轰——”
一块数百丈大小的巨石,猛然砸在阵法之上,随即轰鸣震耳,阵法“喀喀”作响。
各家高人不敢怠慢,从四面八方飞向半空,而尚未全力防御,又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只听“喀嚓”一声,不堪重负的阵法竟被砸开一个数丈粗细的豁口。几头猛兽,趁机直奔豁口扑来。
“封堵阵法……”
随着丰亨子的一声令下,万千家族弟子齐齐出手。疯狂的法力冲天而起,刚刚穿过豁口的猛兽顿时被迅猛如涛的杀机撕成粉碎。
而豁口之外,一道巨大的金色斧影趁虚而下。
“合力御敌……”
“轰——”
又一声巨响炸开,反噬的法力怒如狂飙般的狂泻而下。
各家天仙高人当其冲,顿时摇摇欲坠。而城中的众多晚辈弟子更为不堪,不是口吐热血,扑倒在地,便是肉身崩溃,化作废墟泥尘。
四周的高墙之上,各家地仙弟子同样未能幸免,各自坐立不住,翻滚混乱一团。
龙鹊、夫道子等飞仙高人,也禁不住后退躲避。
唯有无咎站在原地,稳如磐石,却双眉斜挑,眸中寒光闪烁。
此时此刻,各家高人无不脸色大变。
只见阵法穹顶的豁口,已变成十余丈粗细。而那巨大的金色斧影,再次凝聚成形而蓄势待。残破的护城大阵,随时都将彻底崩溃。而一旦城防失守,十数万家族弟子的厄运就此注定。
“尊使,诸位道友……”
丰亨子焦虑万分,左右张望。
无论是尊使玉真人,还是各家的家主,皆不知所措。封堵阵法的豁口,倒也不难,而挡不住刑天的强攻,一切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