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急忙附和:“莫说几日,几年也成啊!”
季渊似乎打定主意,顺势说道:“既然如此,三位请——”
无咎却摇了摇头,笑道:“暂歇几日,不必另寻去处!”
“如何使得,且容我收拾几间洞府……”
“此地空旷,无风无雨,灵气充裕,用来歇息足矣!”
无咎撩起衣摆,在潭水边盘膝而坐。
季渊只得作罢,摸出几瓶丹药放在草地上,声称来日再会,随即踏剑而起。不消片刻,人已消失在水雾虹光之中。
归元与阿年目送季家主离去之后,见地上的丹药原封未动,各自唤了一声无前辈,却没有得到理会。彼此相视一笑,伸手抓过丹药分了,又闲坐不住,索性四处查看起来。
无咎临水而坐,双目微阖,神色中透着些许倦意,而一双眉头却微微浅锁。
他的修为尚未恢复如初,亟待歇息。也正如所说,上昆古境与世隔绝,地处隐秘,且有季家的守护,倒是个安心静修的所在。奈何心绪莫名,一时之间难以入定。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元会”这个名称,还有元会之劫。或者说,元会量劫,又怎会不勾起往事,回想从前呢?
何为元会?
犹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曾为之困惑,并与祁散人,有过几次长谈。
因为祁老道,之所以遭致暗害,出走仙门,并沦落成为风华谷祁家祠堂的看门人,便与元会量劫有关。
老道的师父与师祖,擅长占卜之术,并从一篇残缺的典籍中,推算出一个天大的玄机。
老道说——
“元会,乃古时纪年,其下又分会、运、世、年、月、日、时、刻。而天地万物相争,谓之劫;因果爆各异,谓之量劫。”
“劫难有大有小,最大莫过于无量量劫。而每一元,有一大劫,无数个元会之后,将有无量量劫……”
“我也只是听到师父提起过,每逢大劫,山崩地裂,生灵涂炭,万物毁于一旦;每逢无量量劫,天地俱灭而归于混沌……”
“祖师查阅典籍,有所推测,三十年为一世,三百六十年为一运,一万八百年为一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其间大小劫难不断,各有定数。而五万个元会之后,天地便将迎来无量量劫……”
老道还说——
“家师穷极百年,推算运世之变,临终之前,终有收获。他老人家只是推算出了一元之劫的大致年月,天地无咎,一劫万二千;日月无过,三万六千年。”
“师父推算的并非无量量劫,乃是天地之间的一次大劫,而劫数降临之日,就在一运之中。而师父道殒至今,已过二百七十多年……”
老道又说——
“倘若浩劫降临,我神洲受禁于结界之下,莫说万千生灵尽殁,即使你我也是在劫难逃啊!”
“我师父与祖师早有推断,神洲结界乃是一座庞大的阵法,却非单独存在,而是与域外相连。一旦浩劫降临,由此必将加剧神洲的毁灭。域外这般歹毒,必有缘由。而想要揭晓真相,唯有打破结界!不然的话……”
无咎独坐依然。
他面前的深潭,由溪水汇聚而成,便如数万年的光阴寂寞一处,久久的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一束天光,从穹顶泄下,穿过洞穴的黑暗,将整个坑底笼罩其中。寂静的水面,随之折射倒映。斑驳的光影中,星舰的残骸更为狰狞神秘。而他的脸色,也随之扭曲不停。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好像呈现出一片诡异,且又熟悉的场景。
高大巍峨的城墙,秀美的湖光山色,游人如织的街道,还有繁华的闹市,俨然便是有熊都城的真实场景……却突然山崩地裂,楼阁倾塌,怒浪滔天,万千生灵毁于一旦。紧接着又是盔甲山,红尘谷,铁牛镇,风华谷,灵霞山,以及神洲九国,在狂飙中消亡,在黑暗中远逝……还有祁散人、太虚等众多熟悉的友人,也相继魂飞魄散、形骸无存……
“不——”
无咎只觉得心头巨痛,神魂颤栗,忍不住放声悲呼,猛然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灾难的场景,顿然消失。
恰逢一缕天光透过水面折射而来,逼得他眼瞳微缩而神色一凝。
却见星舰残骸上,晃动两道人影。
“阿年,且随我驾星舰,游天河……”
“哈哈,归兄痴人说梦,一堆废铁而已……”
“这并非凡铁,远比玄铁金贵,倘若用来炼器,啧啧……”
“归兄,此乃季家之物,不便窃取,否则遇到秀水姑娘,有负她赠药之情……”
“阿年,你一个修仙之人,却贪恋儿女之情,敢问你的境界何在?”
“我……我从来不修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