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爷站在土坑边,瞪大双眼。少顷,他伸出短刀便要试探。
瘦脸汉子失声道:“哎哟,莫非是天上的神仙,一失脚摔个倒栽葱……”
马爷吓得手一哆嗦,气得回头瞪眼,悄声骂道:“你个该死的大郎,有见过神仙这般杵在地上?”
瘦脸汉子叫作大郎,后退一步,心虚赔笑,又煞有其事道:“若非神仙,怎会从天而降呢?牛夯,你说是也不是……”
身材矮敦的男子叫作牛夯,两手横着木棍,脑袋直晃,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旁边站着一个另外一个老汉,一身的破旧布衣,须凌乱,常年风雨在外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颇有见识道:“且看是死是活!若是死人,或为五鬼搬运所致。若是活人,或为神仙失脚跌落也犹未可知!”
牛夯惊奇道:“洪老爹,你连五鬼搬运都懂得,啧啧……”
被称作洪老爹的汉子抽动着鼻子,胡须颤抖着,哼道:“岂止五鬼搬运?赶尸请仙、点石成金、缩地成寸、洒豆成兵、起死回生、飞天遁地等诸多神通,老爹我无一不晓!”
“都给我闭嘴!”
随着一声呵斥,土坑边的众人收声不语。只见马爷再次以短刀碰了碰,接着又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那两条人腿依然不见知觉,他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收刀还鞘,抬手一挥:“管他是死是活、是鬼是神,且拽上来瞧瞧!”
四周没人动弹,只管一个个面面相觑。
马爷哼了一声,抬脚下了土坑,尚未动手,扭头唤道:“大郎、牛夯……”
大郎与牛夯见躲不过,只得收起鞭子、放下木棍,双双踏入土坑。
洪老爹却是急忙挥动手中的菜刀,冲着另外两个汉子示意道:“且闪开了,莫要被血光冲着魂魄,否则了不得,神仙难救……”
大郎与牛夯脸色一僵,急忙后退。
马爷恼道:“洪夫子,莫要添乱!”
原来洪老爹的本名叫作洪夫子,他讪讪一笑,却不忘继续握紧了菜刀,摆出一个斩妖除魔的架势。
马爷伸手抓住一条人腿,大郎与牛夯不敢怠慢,上前抱着另外一条人腿,彼此一起使力,随即又急忙撒手,各自趔趄着闪坐在地。
紧接着“扑通”一声,一个年轻男子直直摔在道上。
洪老爹“哎呀”一声,扭头便跑,菜刀扔了也不顾,直至五、六丈远才惶惶扭头回望。另外两个围观的汉子也吓得脚步踉跄,其中一人更是被直接绊倒。随即有人惨叫道:“哎呦……我不就是拉泡屎尿吗,何至于又是雷劈,又被脚踩……常把式,我日你先人……”
被绊倒的汉子叫作常把式,中年光景,身材稍胖,张口骂道:“你个狗日的宁二,臭死人了!”
而不过瞬间,四周又是一片静寂。
众人的眼光皆落在一处,各自慢慢凑了过去。
道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两眼紧闭,前胸的衣衫破开一个大洞,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与血迹,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马爷走到近前,小心蹲下身子,一手捋着袖口,一手伸出两指在地上之人的鼻端试探。少顷,又将指头贴在对方的脖颈上。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若有所思。
众人皆闭息凝神,期待着有个说法。
马爷稍作沉吟,这才出声道:“此人浑身冰冷僵硬,且毫无气息,与死人无异,却似有脉动,或能还魂也犹未可知!”
原来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鬼神,而是一个半死之人。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却还是疑惑不解。
洪老爹捡起菜刀,肯定道:“正如所料,此人乃五鬼搬运至此,或因阳气未绝,这才遭致遗弃!”虽为胡言乱语,倒也使得众人深以为然。若非如此,根本无从解释。至于五鬼搬运又是个什么东西,天晓得。他又自作主张道:“马爷,天色不早了,赶路要紧呐!”
马爷却指着地上的男子,犯难道:“如何处置?”
有人拎着裤子走了过来:“就地埋了岂不省事!”
牛夯、大郎急忙躲闪,洪老爹捂着鼻子埋怨道:“你这孩子,拉泡屎尿不要紧,何故弄得满身都是……”
来的是宁二,哭丧着脸道:“我也不想啊,恰好坐上了……”
马爷挥手叱道:“蛮子,给他寻身衣裳换上!”
在场的还有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低头笑着了声转身走开。
马爷又道:“此人虽然来路蹊跷,却尚未死透哩,若给埋了,很是缺德,弃在路边,更不仁义。且将他放在大车上查看几日,若能还魂最好,若是不能,再行计较!牛夯、大郎,别愣着……”
牛夯与大郎只得上前,谁料地上的男子浑身冰冷不说,还异样的沉重,三、五人一起动手,才将其搬到了最后一辆大车上。
众人惊慌过后,收拾妥当。
脆鞭甩响,马蹄踢踏,车轮滚动,一行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