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义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慌不忙道:“这银钱定价是一枚银钱换三十文铜钱,很明显是按照一两银子兑换十吊钱来算,可这是十几年前老官价了,仁兄可知道一两银子的黑市价现在是多少?”
“我不知,你说说看?”
“在太原,一两银子可兑二十吊钱,而且是指隋新钱,在长安,一两银子却能兑三贯新钱,是唐朝的新钱,也就是开元通宝,而在江都,一两银子能兑一百吊魏新钱,不过魏钱太烂,没有人会用银子兑魏钱,而是用来买米,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石米,南方的金银很值钱,而我们行银钱,却按官价来算,这简直就是一个财的机会啊!”
杨元庆这才知道,原来行的银钱价格中存在着这么大的漏洞,半响,他才道:“我想官府第一次少量行,就是为了试探,如果市场上的银贵钱贱,那么第二次行肯定会调整,应该不会再是一枚银钱兑三十铜钱了。”
王崇义对杨元庆身上的银钱已经没有了兴趣,他便不$ ()想浪费时间,起身拱手告辞:“很高兴认识李兄,在下还有事,先走了一步,李兄若来小店买米,只要不超过五石,我可以每斗便宜你五文钱,算是今天有缘相识。”
杨元庆听他商人气十足,便点点头笑道:“多谢王兄,有空我会来。”
王崇义起身走了,杨元庆刚要离去,却听酒肆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阿姑,吃完饭我们再逛北市吧!”
几名亲兵一下子躲到门后,只见外面走进来两名年轻的少女。一个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美貌艳丽,刚刚长成。
而另一个虽长得高。眉目很清秀,却很细瘦,明显还是个黄毛小丫头。也就十岁出头,这两人正是丹阳公主杨芳馨和杨元庆的长女杨冰。
今天四子杨远满月,按照风俗,须入寺还愿,裴敏秋便和江佩华抱着杨远去西郊观音堂向菩萨还愿,趁着这个机会,两人便溜了出来。
逛街是所有少女的共同爱好,古今亦然,两人都攒下一点钱。便想趁这个机会来北市买点便宜的小玩意。
正值中午,两人想先吃一点东西,一进酒肆。迎面便看见了杨元庆。杨冰看了杨元庆一眼,碰了碰杨芳馨低声道:“阿姑。这人长得有点像我爹爹。”
杨元庆的亲兵们都看见了她们,早躲了起来,所以两人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有点眼熟的中年男子竟然是杨元庆。
杨芳馨瞥了一眼杨元庆,她也觉得有点像,不过怎么可能,便撇了撇嘴,“别瞎说了,你爹爹会打扮得这么庸俗市侩?”
杨元庆听力异于常人,她们二人的低低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杨芳馨的话令他苦笑一声,便笑道:“看样子,非要我开口说话,你们才知道。”
“爹爹!”
杨冰听出了声音,她惊喜地大喊一声,跳上来抓住杨元庆的胳膊,忽然她又有点心虚,便拉着父亲的胳膊使劲摇晃,撒娇地问道:“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抓你这个小鬼头!”
杨元庆爱怜地在女儿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又瞒着你娘偷跑出来,是不是?”
“没有偷跑出来,是从大门走出来。”
杨冰真的以为父亲是来抓她回去,心中一阵害怕,杨芳馨却知道杨元庆出来和她们无关,但她心中也很紧张,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杨元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皮袍,问她,“这身打扮真的很市侩吗?”
杨芳馨的脸蓦地红了,原来他听见了自己说话,她走上前,冷淡地说道:“就算微服私访也该讲究一下品味,你这身打扮和那些暴户商人又有何区别?”
‘原来爹爹不是来抓我。’杨冰听见‘微服私访’四个字,一颗心顿时放下了。
她眼珠一转,有爹爹在这里,干嘛要自己花钱,自己的钱本来就很少,吃了饭,买东西就不够了,她又撒娇道:“爹爹,我饿了。”
“走吧!上二楼去。”
杨元庆牵着女儿的手,对杨芳馨使个眼sè,向二楼走去,杨芳馨心中怦怦乱跳,杨元庆竟然给她使眼sè,她想矜持一下,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前坐了下来,杨元庆坐在一边,杨冰和杨芳馨坐在另一边,伙计上前陪笑躬身问道:“三位想吃点什么?”
杨元庆笑着问女儿:“想吃什么,自己说。”
“我要吃鱼,红烩汾水大鲤鱼我最喜欢,还有糖蟹,现在十月,应该有蟹了。”
旁边伙计一竖拇指赞道:“姑娘果然会吃,汾水鲤鱼是今晨刚钓上来,新鲜得很,另外小店昨天才进了一筐吴中贡蟹,其中有两对缕金龙凤蟹,可是当年先帝的最爱,只是价格很贵,百吊钱一对,姑娘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