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的妻儿,殿下能否放他们回长安,士及感激不尽。”
宇文士及的妻子是南阳公主,儿子宇文禅师跟着母亲,他们夫妻原本感情极深,但因为杨广之死,他们夫妻反目为仇。
尽管如此,宇文士及依然深爱妻子,也希望儿子也回到自己身旁,能够全家团聚。
杨元庆听说是这件事,不由笑了起来,“南阳公主和你儿子禅师现随太后住在晋阳宫,除了太后事关国体,不能随意出宫外,你的妻儿完全自由,你可以派人去接他们回长安,我不会阻拦。”
宇文士及深深低下头,他何尝不想把妻儿接回来,但他知道妻子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她不会回来。
想到从前夫妻恩爱的幸福时光,现在却是妻离子散,天各一方,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使他心中哀痛之极,眼睛一红,泪水从眼中滚落出来。
杨元庆本来因为他父亲是宇文述而对他没有好感,现在见他居然在自己面前潸然泪下,心中对他也有了几分怜悯。
暗暗一叹,杨元庆便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找个借口去一趟太原,比如谈一谈赎身的规矩之类,好好劝劝她,我也希望你们夫妻能破镜重圆,父子能够团聚。”
宇文士及拭去泪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道:“多谢殿下关心,士及先告辞了。”
他站起长施一礼,杨元庆随即吩咐亲兵送他出营。
宇文士及走了,这时天已经大亮,杨元庆又回到了中军大帐内,站在沙盘前沉思片刻,吩咐亲兵,“去把谢侍郎找来!”
片刻,谢思礼匆匆赶来,躬身施一礼,“请殿下吩咐!”
“三天时间已到,你去问一问屈突通,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卑职昨天去问过他,他说没有什么可以考虑。”
“哼!”
杨元庆冷冷哼了一声,“你再去问他,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是!卑职明白。”
谢思礼转身去了,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前来并不是为了什么史大奈,而是为了屈突通。
但他怎么可能把屈突通交给李世民,用什么赎买都不可能,一旦他被厚币打动,将来带兵杀入太原之人,极可能就是屈突通,此人要么为己所用,要么杀之,没有第三条路。
过了良久,谢思礼才匆匆回来,长叹一口气,“殿下,卑职磨破了嘴皮,他就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只求殿下给他留个全尸。”
这句话使杨元庆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杨元庆终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这是天意,他不可违之。
杨元庆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红色玉瓶,递给了谢思礼,“这是粟特人的剧毒,叫做‘帕帕木’,入口即毙,你交给他,再告诉他,我会将他厚葬在北邙山,让他安心去吧!”……
帐内,屈突通披散着头,向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头,随即盘腿而坐,他已沐浴,换了一身洁净的白衣。
他的父祖是河西羌人,尽管他本人没有在河西生活,但他知道先祖留下的规矩,必须白衣而去,不能带任何饰物。
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酒,旁边就是那只像鲜血一样红艳的玉瓶,只有一寸大小,屈突通端起酒碗闻了闻了,笑了起来,“这就是楚王殿下最好的蒲桃酒吗?”
旁边一名亲兵道:“这就是我家主公的极品蒲桃酒,天下一共只有两瓶,他知道屈突公好酒,特送给公一瓶。”
屈突通端起酒碗深深一闻,眯眼赞道:“好酒啊!得喝此酒,死而无憾,多谢楚王了。”
他咕嘟咕嘟将酒一饮而光,用烈酒洗去他体内的污垢。
“痛快!”
屈突通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伸手取过玉瓶,拧开盖子,他凝视着瓶子里青绿色的粘稠液体,忽然仰头长叹一声,“我屈突通走错一次,就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他将瓶中毒液一饮而尽,‘啪嗒!’瓶子落地,屈突通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