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儿臣教导无方。”赵王咬了咬牙,最终再一次跪了下来,“父皇若要处分,便处罚儿臣吧。他自小便在京城,儿臣和母亲不能耳提面命日日教导,纵有错也都是儿臣的错。”
“他一直都在京城,朕这个当祖父的倒是曾经耳提面命教他仁孝,你这么,岂非都是朕教导无方,都是朕的错?”见赵王一时惊惧交加地抬起了头,皇帝方才放缓和了口气道,“够了,你这个当儿子的既然知道自己教导无方,回去把《孝经》抄上十遍。”
赵王不想皇帝竟是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时间竟是愣住了。直到皇帝眉头一挑,他方才慌忙行礼答应。可该当告退之际,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儿臣打算把善昭接回去,不知道······”
“不用了,就把人留在朕的乾清宫养伤吧!”见赵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皇帝才自失地笑道,“一次又一次,只有你这个呆儿子敢在别人都躲得远远的时候挺身而出劝谏,朕不会怪罪他。朕之前一怒之下伤了他,如今正后悔得很!现在他还未醒过来,不要贸贸然挪动的好。等他醒了,朕自然会让人把他送回去。”
赵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答应了。然而,当一路后退出了思政轩的时候,他忍不住抬起头偷瞥了一眼皇帝,赫然瞧见自己那位父皇一贯刚硬的脸上,竟是货真价实流露出了几分懊悔的表情。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直到出了乾清门,他心里仍是惊诧莫名。
“三哥!”
有些走神的赵王听到这声音,立时抬起了头,待认出是太子,他立时侧身后退一步预备行礼。然而,还不等他跪下去,太子就紧紧扶住了他的手,紧跟着便开口道:“善昭的事情我已经都听了,从前他也一直都是如此固执,父皇也一直未曾怪罪过,想来这一次也一定不要紧的。三哥还请放宽心,无需忧惧过甚。”
“多谢太子殿下关切。”
赵王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等到又敷衍了太子一会儿,总算脱开身匆匆出宫,他那眉宇间的郁结自始至终就没散开过。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善昭竟然不单单是跪在乾清宫前求情,竟是在皇帝面前还硬顶了好一阵子,这孩子就不要命了么?眼看明日便是纳征礼,再过不数日就要成婚了,陈善昭竟是成了这幅光景,这好端端的喜事竟然……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这么胡闹……”
赵王口中迸出了这微不可闻的一句话,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进了思政轩的太子和往日一样问安之后,便小心翼翼把话题拐到了陈善昭身上。然而,他的求情之语才只是起了个头没上两句,皇帝便打断了他的话。
“朕还没老糊涂,非但不会治他的罪,而且还会赏他进言有功!朕这么多孙子,和他一般大的也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敢在这种大事上头站出来,他却一连就是两次,到底是朕皇孙之中的第一人!传命给刑部,按谋叛律,贼党不分从全部斩,妻妾子女,给付赵王府和武宁侯府为奴,父母祖孙兄弟等,全数流两千里安置。这呆子之前劝谏得不错,朕既然定了律法,便没有任凭喜恶的道理。”
这一下子便能活下来一大半人!
面对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宽宥,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想要的太子顿时呆若木鸡。然而,他知道此时此刻再什么别的都是空的,因而只能唯唯应是,最后待要退出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只听皇帝又告诫了一句。
“你是东宫储君,有些事情不要等着你的子侄辈来谏劝朕!”
“是,儿臣今后谨记!”
太子忍不住咬了咬牙,好容易迸出这么一句话。等到低头退出了思政轩,他的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皇帝但凡遇到和舒氏有关的事情便是动辄雷霆大怒,所以谁都不敢去碰这样的雷区,只有陈善昭那个呆子傻人有傻福,一而再再而三竟然触碰了两次,皇帝竟然仍是不怪罪!可是这一次,陈善昭毕竟到现在还是生死未知,皇帝却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日后也多多谏劝,可盛怒之际作的时候怎就不知道收敛一些?哪怕只是看到陈善昭身为皇孙尚昏迷不醒的样子,臣下但使有些脑子的,谁敢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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