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看了一遍弹劾书,又看了张箪的供词,随即指了指供词对曹操道:“这份供词基本属实,只是魏公不要看此人下了结论,他只是一名普通从事,只知道我去了那里,见了什么人,至于为什么去,或者谈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
钟繇又指着杨添的弹劾书愤恨说,“这更是一派胡言,罗织罪名,无中生有,分明就是想把我置于死地,试问,如果我和汉王交谈就是通敌,那魏公与汉王联姻又算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说得曹操很尴尬,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回避的事实,曹操连忙安抚钟繇道:“我并没有太相信杨中丞的话,毕竟军师和刘璟交谈时,他也不在场,毕竟以军师的身份,刘璟若不接见,也说不过去,就不知刘璟和军师谈了什么?”
“刘璟能和我谈什么,无非是谈谈长安的变化,谈谈魏公的出丁令,又问我要了几幅书法,仅次而已,倒是司马懿代表刘璟来见我,希望我去汉国为相,出任中书令一职,但被我婉拒了。”
钟繇很坦率,并没有隐瞒曹操,以他的身份和资历,他还不屑于编造谎言,实话实说是他的一贯原则。
曹操长长‘哦!’了一声,钟繇的坦率出乎他的意料,连对方希望他出任中书令之事也说出来了,看来钟繇并没有隐瞒,曹操倒也相信他的话,他沉思片刻,又问道:“不知刘璟是怎么说我的出丁令?”
曹操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避实就虚,问了一件不相关的事,不过他确实也想知道刘璟对出丁令的看法。
“回禀魏公,刘璟说魏公的出丁令是弊于当前,功在百年,他赞成魏公的方向,却不赞成魏公的手段。”
“这话怎么说?”
曹操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弊于当前,功在百年?”
“他说世家豪族强占土地,藏匿人口确实是大问题,南方地区稍好一点,但也有这种问题,如果解决这个问题,天下将获得百年繁荣和安宁,所以他很赞成魏公的出丁令,但以现在魏公的推行手段,恐怕是弊大于利。”
“他是说我太性急,太过于暴力了吗?”曹操听懂了钟繇的言外之意。
钟繇点点头,“他确实是这样说,汉国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还远远谈不上成功,荆州和关中最好,而巴蜀占地很严重,同样大量人口被藏匿,而刚刚并入汉国的江东地区,问题同样很严重,汉国准备再用十年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他说魏公却准备在一两年内完成,这不现实,也会引很严重的问题。”
“比如什么问题呢?”曹操又问道。
钟繇微微叹口气,“汉王说,地方官府基本上都被世家把持,魏公动用军队强推出丁令,先针对士族,恐怕会引地方官场的强烈反弹,会造成地方官府不稳。
曹操没有说话,前几天并州数十名地方官挂印而走,二十几个县没有了县令和县丞,曹丕已紧急赶去处置,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但极可能被刘璟说中了。
曹操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他冷哼一声道:“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若肯把逃去汉国的自耕农都送回来,我何苦这样大动干戈?”
“魏公,微臣也觉得刘璟的建议有几分道理..。”
不等钟繇说完,曹操便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不管地方官府怎么动荡,出丁令绝不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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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一心想弹劾钟繇,但曹操最终没有接受对钟繇的弹劾,他不想再因为此事在官场上引起动荡,便将弹劾书束之高阁,不久,建安二十三年的新年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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