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缓缓道:“我在想为什么匈奴军主力屯兵雕阴县,迟迟不肯南下?如果五万大军直接南下洛川道,一座小小的宜云堡是阻挡不了匈奴大军的铁蹄,他们在等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刘璟,他猛然想起在老爷岭和守将的谈话,便快步走到地图前,凝视地图良久,刘璟指着雕阴县西南方向的雕令关道:“难道匈奴人的五千先锋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目的是要进攻直道,然后从直道大举南下。”
贾诩点了点头,“我也怀疑这一点,虽然直道上关隘众多,但直道和洛川道之间有不少通道,匈奴人完全可以从洛川道绕到直道关隘的后方,这样一来,直道上的关隘也就形同虚设了。”
“那为什么从前没有这种先例?”
法正在一旁疑惑地问道:“史记中有记载,汉文帝三年,匈奴右贤王入据河南地,攻掠上郡,却未能沿洛川道继续南下,据说是因为汉文帝同时派丞相灌婴率军由直道行进,抗击匈奴,匈奴右贤王很快撤出了河南地,确保了关中的安全,但我就不明白,既然有小道相通,匈奴为何没有从洛川道插入直道?”
贾诩笑着解释道:“小道虽有,但子午岭沟壑纵横,岔道极多,若没有出色的向导,很难找到这些小道,而且这些通道大多是光武帝后修建,所以汉文帝时代匈奴没有西入直道也正常,如今匈奴占领关内多年,对子午岭的地形了如指掌,如果说匈奴出一支奇兵,直插雕令关身后,便可轻而易举夺取雕令关。”
“可雕令关至今为何没有动静?”法正又接着问道,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匈奴人会走直道。
“他们在等!”
贾诩冷笑道:“用五千军队攻打宜云堡,将我们的主力吸引到洛川,匈奴人随即夺取雕令关,大举南下,只要雕令关丢失,后面的几道关隘都很难守住,如果我们赶去援助直道,恐怕另一支匈奴大军又会对洛川道大举进攻,这就叫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匈奴军队中有人才啊!”
这时,旁边魏延道:“我从战俘口中得知,刘去卑有一个汉人幕僚,叫做李令,非常厉害,这次匈奴大军南下据说就是刘去卑为主力,卑职怀疑,就是这个李令在后面出谋划策。”
“原来是他!”贾诩微微有些惊讶。
“军师知道此人?”刘璟问道。
贾诩微微叹口气,“此人是李儒之侄,董卓掌权时,此人常来向我请教兵法,我当时现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便向董卓推荐他,但很快董卓被王允和吕布所杀,李儒逃走,这个李令也不知下落,没想到居然投奔了匈奴人。”
刘璟重重哼了一声,“甘为异族鹰犬,就算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民族败类。”
说到这,刘璟回头对魏延道:“这个李令必然也随军南下,你可派出几名精明能干的斥候,伺机刺杀此人。”
“卑职遵令!”
刘璟又对法正道:“刘虎的三万援军太少,还是令他支援洛川道,可立刻鸽信到长安,命吴懿再率两万军赶往三原直道,另外令严颜先派五千军增援平胡关,无论如何不能让匈奴人突破直道防线。”
法正点点头,立刻去传军令去了,这时,贾诩又淡淡笑道:“殿下,如果匈奴大军真的南下,就索性多让匈奴人尝点甜头,另外,可以让子龙率汉军出萧关了,这不就是匈奴人梦寐以求的主力对决吗?”
刘璟沉思片刻,忽然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军师之策,总是出人意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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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令关位于雕阴县西南约三十里,四周都是陡峭的群山,秦直道从群山中横空出世,工程量之大,令人膛目,尽管如此,这条宽二十丈的笔直大道依旧劈山而过,直通雕阴县。
而雕令关便是利用险峻的山势依山筑成的一座雄关,直道穿过关隘,使雕令关成为直道南下的必经之道,也是防御北方胡骑沿直道南下的第一道防线,关隘城墙宽厚高大,易守难攻,有一千汉军驻防。
这天晚上,关城主将姜翼和往常一样在城头巡视,他已得到情报,五万匈奴大军屯兵在雕阴县,这令姜翼忧心忡忡,五万敌军就在三十里外,如果匈奴大军来袭,让他如何抵挡?尽管雕令关地势险要,关城坚固高大,但毕竟对方是五万大军,而他们只有一千人,兵力上的巨大差异,就算再坚固的关隘也守不住。
时间已到一更时分,夜很黑,朔风强劲,吹得旗杆上的大旗啪啪作响,白天还不觉得寒冷,可到了夜里,却变得寒彻透骨,此时已是九月下旬,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冬了,姜翼不由低声骂道:“这帮该死的匈奴人,怎么还不撤军回草原,难道他们想冻死在南方吗?”
“将军!”
一名士兵飞奔而至,手举一管鹰信道:“是严将军来的鹰信!”
姜翼是一名牙将,隶属于严颜管辖,听说有主将消息,他连忙接过鹰信,一名士兵手执火把凑到他面前,姜翼借着火光看了看鹰信,严颜提醒他,关隘可能会遭到匈奴军队偷袭,但同时也让他不必死守关隘,若匈奴军队大举来袭,可放弃关隘率军撤离。
姜翼大喜,有严颜的命令,他们就可以及时撤离了,姜翼随即下令道:“让所有弟兄们都起来,不要再睡了,可能有匈奴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