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高林甚至跑到张大夫那里,去取杨统制专用的铁枪了,岳飞大约已经发完所有将令,营动大振,处处都是人影马声,各营都在紧张备战,主帅却跑到了中军帐中。
“杨兄弟!”岳飞一拍杨峻肩头,把正在研究地图的杨统制惊醒:“辎重营中只得重弩200具,适才报到帅营,说是杨兄弟所需器具不足,我才知道杨兄弟准备的是这等器具。怎么?杨兄弟打算去攻临颖城门?步军所带攻城器具,须午时过后才能到得临颖,兀术大营俱在城外,杨兄弟带重弩作什么?”
杨峻一阵暴汗,却幸好早已经准备好说词:“岳大哥,此次踹营,不同于以往两军相持,那时两营不过相隔数里,人衔枚,马摘铃,夜间行事,片刻可到敌营!这一去数十里,乃是全军主力尽出,莫说是在白日里,十里外就可听到上千军马,兀术用兵多年,也必沿路安置哨探,一过五里店,说不定便会遇上探子,赶到临颖时,大营早有戒备!若不出意料,拒马、重矛、箭阵都已经准备停当,我若没有冲阵的准备,只怕进不得兀术大营!”
“呵呵!杨兄弟还是这般勇不可当!”岳飞长笑:“我只要杨兄弟所部抵达金营,大旗一展,营中必定大乱,到时兀术须安排勇将出营作战,杨兄弟略搅一搅金营,我大军随后即到,却不需杨兄弟孤身入营!不过既然杨兄弟身为先锋,自有方略,岳某不会阻止,且看杨兄弟明日如何扬威金营!”
杨峻心中一阵暴汗:大约岳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下令提前一个时辰出发!
高林正巧在这个时候赶到:“相爷,杨统制的铁枪取到!”
“好!”岳飞伸手接过铁枪:“杨兄弟受伤已经数日,不知道痊愈得怎么样了,正好让岳某看看杨家枪法!”
遂一手执枪,一手牵着杨峻出了中军帐。
月明如水,满营俱是银光,走到宽阔处,岳飞远远将铁枪抛到杨峻手中。
“杨家枪?!”杨峻一头雾水。
要说狙击步枪,杨同志还听说过,至于这杨家枪?姥姥滴,是什么东西?
不过说话间,铁枪在月光下黑黝黝地看不真切,却已经从岳飞手中轻轻一颤,如一条抖动的灵蛇,向杨峻横飞过来,在杨峻远没有思考清楚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地一翻,将有如活物的铁枪抓在手中。
“好沉!”
这是杨峻的第一感觉,铁枪入手,扎扎实实地往下一坠,估摸怎么着也得在三十多斤以上,通体铁材打就,若不是杨某人眼下这副好身板,换成是前世的杨同志,就岳老大抛这一下,已经把人都砸倒了看来这东西不是谁都玩得转的。
枪一入手,杨峻手握铁枪中段光滑可鉴处,脑内如中雷殛,一个跨步,长枪在双手中略一旋转,枪尖处风声啸起,一个停身,枪头浸满敌血的红樱如花怒放,现出一个斗大的铁蒺藜来。
一瞬间,如醍醐贯顶,本属于这具肉身的杨再兴脑中,关于这柄枪的记忆潮水般奔至,手中铁枪如一条复活的蛟龙,杨峻身不由己,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脚踩六合,枪尖划出道道白虹,连人带枪,在营地间掀起滔滔杀意,高林等人不自觉地随着枪花所到之处缓缓退后,只有岳飞一边任铁枪带起的腥风吹拂起面下长须,一边颌首微笑,却在枪花外围不动如山。
“金鼠,鹞子扑鹌鹑,燕子夺窝,凤凰单展翅,柳叶分眉,鲤鱼穿腮,倒打紫金冠,翻枪按枪,双龙入洞……”杨峻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这些名词,口中喃喃,手上不停,直到百余式杨家枪使完!
蓦然间漫天枪影一收,铁枪消失不见,杨峻立在场中,铁枪反手紧贴在背后,从腿至肩贴成一线,人与枪如融为一体,精气神合一,再见不到铁枪,此刻人即中枪,枪即是人!
“好!哈哈哈哈!想那兀术如何用兵,也敌不过我杨兄弟手中神枪!”
“这就是杨家枪?”杨峻耳中,全没听见岳飞说些什么,此刻已经神游物外,被自己所施展的枪法骇得呆了!
丑时三刻,月上中天。
中军营内,一千精骑,已经作好出发准备。
“操!这甲怎么这么重!”
一声低沉郁闷的喝骂从中军帐中传出,营外诸军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