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弘曙心有芥蒂,淳亲王福晋也忍不住为他辩白起来,道:“真是无事生非。当年,爷病重,大阿哥回京,是奉了圣祖爷的旨意回来侍疾,尽人子孝道,怎么又成了‘无旨’?‘阿附允禵’,更是愿望。十四叔当年是大将军王,三军统帅,跟着他出征的八旗劲旅几十万,还都是‘阿附’不成?‘愚昧怠惰’更是毫无道理,大阿哥从十六、七岁开始在爷身边学着办差,这些年何曾出过错处?只有这两年,差事才少些,都是尊宫里的旨意,却又成了‘怠懒’。旁人许是会误解一二,弘景与大阿哥是亲兄弟,平素多受大阿哥照顾。若是这些‘罪名’都是弘景的手笔,那他的心肠真是坏了。”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心灰。
虽还没有问过弘景,可她心里已经信了。
弘景这孩子,有些伶俐得过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淳亲王道:“巴尔达氏身子不好,明日送她去房山庄子休养。”
王府名下,有好几处王庄王园,冬日养生在昌平,夏日避暑在海淀,其他的庄子,哪里是能休养的地界?
淳亲王这番话,是要将巴尔达氏迁到郊外的庄子圈了。
淳亲王福晋听了,口中应了,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淳亲王脸上露出几分颓败,道:“将陈氏也送去吧……”
陈氏只是王府的包衣奴才出身,因生了小阿哥被抬了庶福晋,何至于防范至此?
淳亲王福晋惊疑不定,总觉得还有什么自己不晓得的缘故,一时间竟忘了应答。
还好,淳亲王交代完这一句,就望向门口,没有现妻子的跑神。
这会儿功夫,弘景已经到了。
弘景是康熙五十年生,今年十七岁。
他肖母,眉眼修长,嘴角含笑,长得比弘曙兄弟要清秀。毕竟,他生母,是由淳亲王福晋求了宫里挑的美艳的秀女,容貌比纳喇氏侧福晋还要强上几分。
淳亲王满心的怒火,在对妻子倾诉后,已经都熄了。
“儿子见过阿玛、见过嫡额娘,给阿玛与嫡额娘请安。”弘景进了堂上,恭恭敬敬地见礼,道。
淳亲王福晋低下头,淳亲王看了他两眼,连质问他的兴趣也没了,只淡淡地道:“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过些日子要往寺里奉经。明天开始,你学里停几日,在佛堂抄经。”
自打淳亲王府迎了老太妃出宫奉养,弘景就开始跟着祖母学佛,抄写经书也是家常便饭。抄好的经书,除了送到祖母那边的,王爷与福晋这边也少送。
听了淳亲王吩咐,见淳亲王脸色儿确实不好,他虽有些狐惑,老实地应了。
而后一副孝顺儿子模样,关切起淳亲王的身体来。
淳亲王是深宫里出来的皇子,看着庶子做作之态,只觉得心火直跳,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烦,摆摆手道:“你且去吧,抓紧功夫……”
听了这般催促,原本狐疑的弘景倒是生出几分安心,恭恭敬敬地应了,又同嫡母请示后,才退出去。
直看着弘景的身影从院子里出去,淳亲王才转过头,对福晋道:“明日使人往佛堂多送些纸墨……过几日封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老二媳妇的那个二堂妹,福晋改日使个人见见,要是品性端良的话,就给弘景定下来。”
那也是满洲大姓的姑娘,只是因出身旁支,父亲又早亡,所以依附嫡支过活,去年参加选秀,一选就被撂了牌子,年底的时候曾随着长辈,到王府探望过堂姐二阿哥夫人。
二阿哥夫人曾在婆婆跟前提过,求婆婆在王府门人中,帮堂妹选个差不多人家。
淳亲王听妻子提过一回,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淳亲王福晋见他彻底厌弃弘景,多少有些不忍心,想要开口劝劝,可见他神色果决,便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了……
虽说为庶子之事烦心,可见到曹颙上门,晓得他是担心弘曙弹劾之事,淳亲王心里还是熨帖几分。
就连淳亲王福晋,听说曹颙来了,也生出几分欢喜,开口留了曹颙晚饭,才避了下去,独留他们翁婿说话。
淳亲王虽放弃了庶子弘景,可对于长子被弹劾之事,还是心里没底。
酒过三巡后,他端着酒盏,道:“若是弘曙的世子位真保不住,弘晫、弘昕也免不了……往后他们还要靠你们这做姐姐、姐夫的看顾……”
曹颙晓得,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按照宗室袭爵惯例,弘曙失了世子位后,同母弟也要受牵连,失去继承机会。
曹颙的心情,立时沉重下来,据他所知,十三阿哥就是将爵位留给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