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任期将满,升迁在即,却出现了这么档事儿,真是令孟良头皮发麻,心里头烦得很:头前徐怀义等三人拿着索额图的片子说是徐怀义在望月楼被几个来京赶考的书生给打了,要顺天府出面主持公道。孟良也没多想,只道是外地来赶考的书生不知道京城三恶少的名头,起了争执,双方动了手,徐怀义等人多半吃了点亏——徐怀义面上的青瘀和鼻头的鲜血就是明证,这三恶少大约是想捞回面子,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这么地派出了衙役将人犯带了回来。
人倒是带回来了,可麻烦也就跟着来了:人刚带到,孟良原本打算先给人犯个下马威,惊堂木一拍,衙役们高声呼威,那句“来啊,将人犯的功名革了。”的话将将出口之际,拿人的刘班头一路小跑地上前,就着孟良的耳边说明了人犯是鹿鼎学生一事,顿时惊得孟良背心里直冒冷汗,心知自己上了恶当,现下里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的人物了:一边是索额图,背后站着的是太子,另一边是当红的六阿哥胤祚,这两边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得罪了谁都没他孟良的好日子过。
人都已经抓来了,不审是不行的,可真要审下去,就算给孟良两个胆,他也不敢下判词,人一急就容易犯病儿,这不,咱们孟大人脸色一变,当场“心脏病”犯了,捂着心口直喊疼,当然,临“晕倒”前,没忘了给自个儿的师爷打眼神使暗号。孟大人“病”了,这案子也就审不下去了,师爷一边忙着指挥众衙役扶持孟大人到后堂歇息,一边下令将人犯暂且收押,过后再审,却忘记了林轩毅是有举人功名的,没革了他举人的身份是不能将之收监的。
到了后堂,孟大人的“心脏病”倒是好了,可心病却犯了,满头大汗地在堂中踱来踱去,愣是想不出个双方都不得罪的准主意,倒是师爷想得明白,就说了一个字——拖。孟良于是彻底“病”了,告假文书直接发到中书省,宣称自己重病在身,需要调养,请假月余。孟大人既然病了,当然就没法子见客了,来访的郭琇、索额图派来的门人都见不到这位“病重”的孟大人,大伙都没辙了,各自回去寻自己的主子忙活去了。
后院都起火了,胤祚却还蒙在鼓里,无论是刘双成还是郭琇派的人都没见着胤祚,此刻胤祚正忙着喝酒呢。今儿个是立冬,自然是进补的好时节,不但要补,还得大补,做人嘛,总不能亏了自个儿,难得胤礽这抠门请回客,总得将送的礼吃回来不是?就得可着劲地吃,憋足着劲喝。胤祚放开的肚皮猛吃猛灌,啥好吃的都不放过,熊掌、鱼翅、海参啥的尽往自个儿那里拨拉,还不时地跟边上的兄弟们嬉笑一番,忙得不亦乐乎。
胤礽今儿个不知咋地心情特好,居然在毓庆宫摆下了宴席,招待几个大阿哥,除了那些还没进学的小屁孩,从老大胤禔到老十二胤祹都招呼来了,一伙子兄弟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其乐融融,浑然一幅兄弟和睦的气势,嘴里头兄弟来,兄弟去,亲热得不得了,若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见了,保准被这伙子阿哥的兄弟情份感动得鼻涕眼泪直流,若是知道底细的,只怕心里头只打鼓——一伙子鸟人凑一块儿,没事都能整出事来,更何况这伙子人都巴不得边上的哥几个出门被马踏,睡觉被枕头蒙,最好天上下场冰雹赶巧砸死其他人,就剩自己一个。
酒也饱了,饭也足了,这天也眼见就要黑了,哥几个都醉醺醺地各自回屋去了,胤祚酒一上头,走起路来直晃,看啥都是旋转的,累坏了一旁护持的小太监李达,好容易颠颠倒倒地回了阿哥所,还没进门,就见刘双成快步迎了上来,大声道:“贝勒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了。”啥?出事了?还是大事?胤祚一个激灵,汗出了一身,酒立刻醒了不少,脸一沉道:“慌什么,进屋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