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狩真心头蓦地一凛,十指如钩绽开,一股暴虐的情绪禁不住冲出魔躯心头,恨不得当场反扑,把这个威胁自己的家伙撕成碎片。
这是魔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恣情任性,不懂隐忍。支狩真强行按住躁动的心绪,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背后,以强横的魔念锁死自己,实力至少在玄级巅峰,甚至犹有过之。
自己手中无剑,硬拼必死无疑。而且光凭声音,支狩真听不出对方的具体方位。此魔人的声音游移不定,似乎一直改变位置,不在原地停留,老辣的战斗经验展露无遗。支狩真只晓得他在身后,但双方的距离、偏离的角度都难以判断。即便他想要暴起一搏,也无从下手。
支狩真四肢保持不动,慢慢点头,示意听从对方的吩咐。这个魔人应该对稻草人感兴趣,所以逼迫自己入田,充当试探的炮灰。
“往前走,不准停!”身后的声音继续道,魔念犹如沉重的山峰,牢牢压制住支狩真,连透气都颇为艰难。
支狩真催动胯下的人鱼魔物,老头子却死死赖在原地,一声不吭,不肯挪动。
“老丈啊,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支狩真跨下鱼背,拍了拍他的脑门,叹了一口气:“不过在下实在是舍不得你。”他陡然出手,一把揪住老头子的脖子,将他提在手里,拽向荒田。
老头子面色煞白,一个劲地扭动挣扎。支狩真不理会他的求饶,一步步往前走。在他快要踏足荒田时,一缕阴森森的魔气倏地从后方接近,闪电般贴住他的背,又游到脖颈。
支狩真心头微微一沉,身后的魔人分明是怕他进入荒田之后,脱离掌控,所以分出一缕魔气附身,时刻胁迫自己。
魔气缓缓变化,像一条细长的绳索,绕着他的脖子迅速缠上数圈。支狩真脚步一滞,停在荒田边,摆出犹豫不前的姿态。
“走进去!”魔人厉声催促,魔气再次变化,凝成一根锐利的尖刺形状,死死顶住支狩真后颈,往前戳,逼他移动。
这种魔气的操控变化方式颇为巧妙,支狩真一边琢磨其中的窍门,一边迈步,向前踩上荒田。
“嗡”的一声,支狩真的耳旁仿佛炸开了马蜂窝,无数乱七八糟的巫族土话窜进来,嗡嗡作响:“你搞啥子呦?”“瓜娃子,过来坐一哈嘛!”“这个肉臊子蒸饼巴适得很哪……”
刚开始,支狩真以为是什么巫族秘法口授相传,凝神听了好一会儿,才觉不过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家常闲话,毫无用处。
老头子神色惊恐,乍一听到如此千奇百怪的巫族土话,还以为是凶物齐吼作怪,吓得脑子一片混乱。
魔气尖刺重新缩回,环成一个细长的颈圈,套住支狩真的脖子。他斜斜地走了十来步,故意绕了一个半圆,微微侧过身,一眼望见了站在荒田外的魔人。
那是一个地级魔人,同样披着一袭墨绿色的苦蕨衣,身材高瘦,突额鹰目,嘴角两侧各生有一簇黑焰花纹。支狩真心中一动,地魔是螣衍巨鳅的船客,先前在甲板上,支狩真曾看到过他。
地魔冷冷地瞥了支狩真一眼,不再掩藏身形。一个低劣的黄魔被他的百变魔气操控,生死任他拿捏,只能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