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动手?”张良娣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朱泚,确实,她已经适应了朱泚对她的命令口气,也忘记了他们之间原本是君臣关系,她对朱泚想法也慢慢由利用而变成了倚赖,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士兵守在门外她才能睡着,更关键是除了他,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自己。
朱泚的话让张良娣产生了歧义,是对张焕动手还是对崔小芙动手,或者还是对李系动手,这三个人的重要性依次在她心中排列,所以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对张焕动手。
“当然是对李系动手,难道你忘记我们的计划了吗?”朱泚口气中有些不满她的健忘,这说明她这几天并没有考虑此事。
张良娣这才想起,当初他们是策划毒死李系,嫁祸给崔小芙,再由朱泚杀死崔小芙,最后三岁太子登基,就由她张良娣垂帘听政,虽然这是她一直渴望,但张焕身份的暴露却打乱了她的心思,张良娣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几天我的心很乱,没有考虑此事。”
“你没有考虑不要紧,我只想问你,你还想不想做这件事?”
“想当然是想,可是又该从何入手?” 张良娣顺口答道,忽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抬头紧紧地盯着他,“难道你有安排?”
“当然!”朱泚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阴险地笑道:“这包药他只需喝一口,便会中毒,会在一个时辰后毒身亡,那时他应该回到了大明宫,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你明白了吗?”
“可是我怎么让他来?又让他怎么喝下这包药?”
“很简单,你就说推说自己病重,让他来看望你。” 朱泚将小药包向张良娣面前轻轻一推,冷冷道:“我们的机会就在他为你亲口试药之时。”
张良娣默默地点了点头,半夜里,太后寝宫里忽然出一声尖厉的叫喊,令人毛骨悚然,所有的宦官和宫女都被惊醒了,灯被点亮,大群侍卫奔来,布控在太后寝宫周围,十几名御医匆匆忙忙拎着药箱赶来,宫人们紧张地在宫殿内来回奔跑,将桃木剑、镜子、剪刀之类辟邪之物悬挂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太后遇鬼的消息很快地便在太极宫传开了。
.........
天依然是黑沉沉的,此时还是三更时分,东内苑的天骑营便在紧张地收拾东西,干粮、水、毛毯,早已经准备好,一刻钟之后,二千名天骑营的将士已经全副武装地等待出,在帅帐里,张焕身着黑色的明光甲,头上的银盔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淡淡的光芒,他站在大帐门口,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大明宫方向,一个时辰前他接到了崔小芙的密令,太极宫生了异变,他立刻明白,交锋的一刻即将来临。
出的时间到了,张焕一挥手,低声下令道:“出!”
一队队骑兵仿佛一条条黑色的溪流汇拢成一条河流,向营门外急速驶去,战马的四蹄皆包着厚厚的粗麻布,密集的蹄声就仿佛数百面已经破损的小鼓在同时敲响,声音低哑而震人心魄。
东内苑一共有两个门,正南面是延政门,东北方向则是偏门,出了偏门是一条宫内御道,一直向北走两里便是大明宫的左银台门,若继续向北走则是禁苑,出了禁苑便是低缓的山岗,大片大片的密林延绵数十里,那里就是长安城之外了,当年安史之乱爆,唐玄宗李隆基便是从这里逃出了长安城。
左银台门也是被天骑营控制,这里有五十名士兵把守,除了这五十名士兵,今晚还有一千名天骑营士兵当值,散布在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由李横秋统一率领。
张焕慢慢勒住了缰绳,后面贺娄无忌飞马上来,他向张焕点了点头,按计划贺娄无忌率领一千人从左银台门进入大明宫,而张焕则率领另一千人从大明宫后面的重玄门入宫,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保护崔小芙,更重要是控制住玄武门,不让驻扎在西内苑的龙武军从玄武门进入太极宫和大明宫。
“我们等会儿玄武门见!”张焕笑着拍了拍贺娄无忌的肩膀,他一挥手,一千士兵俨如冰山裂开,跟着他迅疾地向禁苑方向驰去。
夜色深沉,乌云低垂,黑漆漆地没有一点星光,地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霭,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悄悄将整个皇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