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支回纥人骑兵,身着皮甲,手握战刀,一个个骑术高超,这次追来的两万骑兵都是仆骨部回纥人,对他们而言,追赶汉人难民并不是什么苦差事,而是财和掠夺人口的机会,这种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回纥骑兵们沿着官道疾奔,官道离树林只有百步,树林内一百多名斥候,已经将箭上弩了,平端的弩箭对准了飞驰而来的敌人,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对付两千人的回纥骑兵,他们依然毫不畏惧。
困难是有,冒险也有,但唐军斥候极为需要回纥骑兵的马,这些马会给难民撤退以极大的帮助。
就在回纥骑兵奔过约三成时,季胜下达了射击的命令,“射!”
‘嗖!’一百余支箭脱弦而出,强劲地射向奔驰中敌军,只听见一片惨叫,七八十名敌军被射中,从马上翻滚下地。
突来的袭击使回纥骑兵大吃一惊,他们纷纷勒住战马,就在这时,第二轮箭雨射至,这一次,回纥骑兵就像静止不动的靶子,瞬间就有近百人从马上消息,他们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唐军强劲的弩箭。
猎鹰营的厉害就在这里,他们能通过第一轮的射击迅速调整自己的射击范围,不像第一次,很多人都是同时射一个人。
回纥骑兵开始狂叫起来,他们已经现现树林中的唐军并不多,他们有两千人,足以将对方绞杀干净,铺天盖地的骑兵从官道上冲下,向树林奔去,黑暗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异常,到处是泥浆一样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这时,唐军骑兵已经撤退了,向树林的另一头撤去,只留下两名士兵,他们用是弓箭,只见两团火光突地亮起,随即两团火光呈抛物线射出,射进了回纥骑兵中,直插在地上,只见‘轰!’地一声,烈焰燃起,迅速形成了一条二十丈长,两长宽的火焰带,熊熊火焰燃烧。
尽管火焰冲天,但回纥只在片刻惊慌后便稳住了阵型,两丈并不宽,他们的战马可以一跃而过,可就在这时,火焰带中忽然爆出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泥土和火焰腾空而起,这是八颗震天雷同时爆炸了,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和碎铁片,瞬间便将数百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但爆炸带来更为强烈的是恐惧,两千回纥骑兵乱作一团,士兵们胆寒心裂,战马受惊,没头没脑地四下乱冲乱撞。
唐军斥候突然从东面杀来,他们围绕着敌军弩箭飞射,将一个个的敌军射落下马,只射了四五轮,他们便挥舞长槊杀进了依旧混乱不堪的敌群之中。
经过六七轮的射击和爆炸,回纥骑兵已经损失过半,一群如猛虎般的唐军斥候骑兵杀入了敌群中,他们训练有素,以一个整体杀入回纥军中,仿佛一只铁拳,击碎一切胆敢拦路的敌军。
唐军士兵刀砍槊挑,铁蹄滚滚,他们勇猛无比,将回纥人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尽管回纥骑兵的千夫长几次要集结军队,但刚刚集结就被唐军骑兵击溃,回纥骑兵已经出现了即将崩溃的迹象,他们士气低迷,剧烈爆炸的恐惧使他们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
季胜在军队中指挥着战斗,他在寻找回纥骑兵的千夫长,很快,他找到了,千夫长在军旗下大喊大叫,企图稳住阵脚,季胜在急速的奔跑中,迅速举弩瞄准,‘咔!’一声弩机响,一支强劲的弩箭闪电般射出,一箭射中回纥千夫长的胸口,千夫长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大木桥传来了两声闷雷般的巨响,两边桥基同时被炸断,巨大木桥摇摇晃晃,中间的桥桩最终支撑不住巨大的身躯,木桥断裂成两截,轰然滚落进浮水中。
千夫长的惨死和大桥毁灭,俨如压倒骆骆的最后两个沉重的石块,回纥军崩溃了,他们开始调头向西逃跑,这时的唐军立刻转变了队形,就像分裂一般,由一只百人组成的铁拳,迅速分裂成五人一队,向逃跑的敌军追去,他们不再用刀砍槊挑,而是用弩箭射击向西奔逃的敌军。
数百名回纥骑兵在一百多名唐军士兵的追击下,吓得魂飞魄散,约逃越少,最后只剩下百余名骑兵逃出了唐军的追击,唐军不再追赶,而是收集战马,杀死受伤敌俘。
一个时辰后,东天渐渐翻起了鱼肚白,收集战马的唐军都纷纷回来了。
副将祁晏策马上前,向季胜拱手施礼道:“季将军,弟兄们阵亡了七人,伤二十一人。”
季胜点点头,“阵亡的弟兄先就地安葬!”
停了一下,他又问道:“搜集了多少战马?”
“回禀将军,收集了一千二百匹战马,其余都是受伤或者死亡,不能用了,但回纥人所带的马料只能支持三天。”
一千二百匹战马可以大大帮助难民,至于草料倒不用担心,东面数十里外有大片草地。
季胜沉思一下,又道:“叫弟兄们动作麻利一点,尽量多割一点马肉带走!另外,你带大家回去,我和三十名弟兄留下。”
“将军,你不走吗?”
季胜摇摇头,“我不太放心,刚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回纥人在草原上是怎么渡河?我觉得我可能疏忽了什么,你立刻带弟兄们先走。”
很快,骑兵们割下了不少马肉,驱赶着一千多匹战马向东而去,大木桥的断桥便只留下季胜和三十名唐军斥候。
尽管他们歼灭了两千回纥骑兵,但季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派去炸桥的两名士兵应该已经到了第一座小桥处,那边离这里只有三十里远,可久久也没有听见爆炸声,两名手下出什么问题了吗?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季胜和他的手下们纷纷后退,他们同时向河对岸望去,他们是经验丰富的斥候,都知道,这种震动是大规模骑兵来临时才有。
果然,在微明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出现了,伴随着尘土飞扬,季胜脸色有些变了,这是一万八千人骑兵主力军来了,他看了看大木桥的残迹,心中变得异常担忧。
史思明的骑兵队越来越近,开始放慢速度,大地也不再颤抖,但骑兵队铺展开来,一眼望不见边际,这种气势让小小浮水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季胜忽然看见一顶黄罗顶盖,后面金边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史’字,原来是史思明亲自率军前来了。
但季胜不久又看见了另一件让他绝望的事情,对方在现木桥被拆掉后,近千人立刻开始砍伐树木,很快他们砍倒了数十棵大树,将两层树木扎起,形成了一个厚实的筏子,季胜忽然明白过来了,对方在制作浮桥,用筏子连接起来,再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浮桥。
季胜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他怎么没想到呢?
汗水从他额头滚落,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从昨天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对方根本没有必要绕道,直接可以搭浮桥过河,季胜有些绝望了,六万难民很快将全部成为回纥人的羔羊。
回纥人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已经扎好了十架筏子,开始用铁链将它们连接,史思明在大旗下有些得意地笑了,这些唐军骑兵想得太天真了,拆了桥就能阻拦他的去路,这样的小河,他们一个时辰便可以搭起一座浮桥。
可就在这时,一名回纥军官指着西方大喊:“大帅,你看!”
史思明搭手帘向西方望去,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季胜也现了异变,西方也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军队迅速向这边靠近,季胜俨如从冰窟又掉进了火坑,他猜到了,这只能是田承嗣的军队。
他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原来不仅史思明不会放过他们,连田承嗣也不想放过他们,他们确实想得简单了,六万难民怎么可能轻易逃脱呢?
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至,在飞驰而来的骑兵队正竟然有他派出了的两名斥候,季胜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骑兵队飞驰到了他们面前,一名头戴金盔的老将从队伍中出来,他捋须微微一笑,“你就是季将军吧!”
“你是.....”
“老夫田承嗣!”
田承嗣的突然出现,惊得季胜的手下纷纷举起弩箭,“不要动手!”
季胜拦住了他们,他一拱手道:“田帅来此,有何见教?”
田承嗣呵呵笑了起来,“季将军不用担心,我是奉赵王之命,前来接应你们。”
..........
田承嗣大军的到来扭转了岌岌可危的形势,史思明最终不敢过河,在僵持了半天后,大军撤回了幽州,而季胜最终拒绝了田承嗣请他们去魏州的邀请,田承嗣也不勉强,派兵护送难民东去,两天后,四百艘接应难民的大船驶入浮水,成功接应了六万难民,大船返回了扬州。
但季胜和他的弟兄们却没有上船,他们渡过浮水,继续向东北方向而去,投身到另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