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宠站起身,将满满一大杯羊奶酒敬给安禄山,安禄山已经喝了不少,南瓜似的大脸上红得如猪肝一般,他低头摆了摆手,拒绝道:“你的酒我不喝了,除非你答应借兵,否则今天我不会再喝你的一滴酒。”
“咳!不就是借兵吗?好说!好说!安大帅都亲自来了,这个面子我能不给吗?先喝了这杯酒,我们再谈借兵之事。“
李延宠眯缝着小眼睛,眼中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狡诈之色,安禄山似乎没有看到,呵呵笑道:“那好!我就喝了这杯,我们就谈正事。”
他却不接李延宠的酒杯,而是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倒转酒杯口向桌子一扣,表示喝干了。
“好!痛快。”
李延宠一招手,过来两名年轻漂亮的奚人少女给安禄山倒酒,李延宠指着这两名少女对安禄山笑道:“这两个美女都只有十六岁,未经人道,今天晚上让她们一起伺候大帅,怎么样!”
两名少女脸上都露出了羞涩,扭过头去,若是从前,以安禄山的色心哪有不受之礼,但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情,他再不把奚人军队弄到手,那就会严重影响到他起兵南下的计划,此时,就算再是美若天仙的少女也比不上八万大军重要。
但虚伪的客气还是要的,安禄山呵呵笑道:“李都督的心意我领了,两个女子我会收下,不过如果我们谈谈借兵的事,我会更高兴。”
“那好吧!就谈借兵。”
李延宠见时机已经到了,也不再拖延了,他坐了下来,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这才笑道:“大帅几次派人来说借兵之事了,我本人当然愿意,只是我族中有很多不同意见,光我愿意还不行,还得说服族中长老,唉!不瞒大帅,众口难调啊!”
安禄山心中大骂,什么狗屁众口难调,多少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李延宠说了算,不过是在找借口漫天开口罢了。
安禄山也不多说什么,便直接道:“你就直说吧!族中要价最高的是什么?”
“这个......”
李延宠想了想,他眯起了小眼睛道:“我们想要长安二十万女人。”
“这个可不行!”
安禄山勃然变色了,二十万长安女人,这个太过分了,他办不到,“换个城市吧!长安是都城,很难。”
安禄山知道奚人和契丹人一样,都极为好色,他们出兵基本都是为了抢掠女人,随自己出兵,路上肯定会一路掠夺,这还不够,他们居然还打长安的主意,真把长安女人给他们,自己这个大燕皇帝可就别想当了。
李延宠见安禄山当场拒绝,他不由脸色一变,冷冷道:“安大帅,我士兵可是要为你卖命的,连个女人都不肯给吗?”
安禄山想到借兵之事,口气又软了下来,道:“你一路掠夺,难道女人还不够多吗?给点别的吧!我给你一百万贯钱,可好?”
钱,李延宠当然也要,但那些可以沿路劫掠,而女人却更重要,尤其长安的女人,都是上等货色,他曾去过一次长安,眼睛都看直了,他还是摇摇头道:“大帅有所不知啊!沿途劫掠的女人不过玩玩罢了,难道还能送回部落?我们奚人有二十万男子,我准备每人配一个长安唐女,专门给我们奚人生育后代,我们人口太少了,需要大量的女人。”
安禄山还是不肯,道:“长安是都城,太敏感了,你换一个城市我就答应你。”
“那好吧!”
李延宠便退而求其次道:“我要洛阳的女人,三十万人,这次安帅没有问题吧!”
安禄山呆了一下,洛阳?他倒是忘了,那个地方也不行,他只想到了普通州县,根本没有考虑洛阳长安等大城市。
李延宠察言观色,他见安禄山脸上露出为难,知道又是不肯,不由心中一阵恼火,长安不给,洛阳也不给,还想让自己的士兵给他卖命吗?
他不由拉长了声调道:“大帅,你再想想吧!我的八万大军,将个个为你效死命,这可是别人做不到的,大帅也不用急着答复,明天我听你消息。”
安禄山刚想说话,这时他身后的亲兵忽然低声道:“大帅,好像有紧急军情。”
安禄山一怔,见大帐门口果然有范阳报信兵,脸色非常焦急,他便对李延宠笑道:“李都督先坐,我去去就来。”
安禄山走出大帐,眉头一皱,问报信的校尉道:“出了什么事?这般惊慌!”
校尉上前一步,取出一封信道:“大帅,这是高先生的信,河北出乱子了。”
“出乱子了?会出什么乱子。”
安禄山接过信刷地撕开了,抖开信纸匆匆看了一遍,他不由大吃一惊,朝廷竟然在河北大量移民,已经十几天,这可不得了,农民都走了,谁给他种军粮,他顿时心急火燎,想要下命令,可情况又不熟悉,如今之计只有立即赶回去处理,但奚人借兵之事却拖住了他,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
安禄山一咬牙,也罢,先答应了他,以后再说,他立刻走进大帐,回到了座位上,他举起一杯酒,对李延宠道:“那好吧!我们喝了这杯酒就一言为定。”
李延宠一愣,安禄山居然答应了,他急忙确认道:“洛阳,三十万女人。”
“没错,我答应你了。”
李延宠大喜,连忙举杯道:“那我们一言为定了!”
两人酒杯一碰,一起大笑起来。
.........
三天后,安禄山赶回了幽州,尽管安禄山已经立了新帝,还自封为尚书令,但天下州县根本就不承认,使他的立帝成为笑柄,他自己也有点泄气了,尽管这个伪皇帝以后还有用处,但安禄山不再优待他,将他关在一座空置王府中,所谓的朝廷也成了空架子,那些尚书相国也纷纷恢复了原本的身份,史思明、高尚、蔡希德、李怀仙、张忠志、李归仁等等,都脱去朝服,重新成为了安禄山的大将和谋士,连安禄山自己也不想当什么尚书令了,他依然做他的燕王,同时也不放弃范阳节度使的位子。
安禄山的帅府内,安禄山坐在帅椅上,十几名心腹大将和谋士站在一旁,安禄山阴沉着脸听情报头目张通儒关于移民的禀报。
“移民已经历时半月,河北道各州县中,除了幽州北方的数州外,其他州县都在大规模迁徙民众,以相、魏、贝、洺、博等五州人数最多,尤其相州,人口锐减七成,据初步估计,入河东道的移民已近四十万户。
“浑蛋!”
安禄山再也忍不住了,他拾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向地上砸去,‘砰!’砚台碎片四溅,四十万户农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河北道近一半的人口流失了,人都跑光了,谁来养他的军队?
他怒不可遏,冲着他的手下大吼起来,“你们都在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人跑掉吗?你们为什么不拦截,说!为什么?”
众人都低下了头,尽管问题是出在安禄山的身上,他自己下过严令,任何百人以上的调动必须有他的令箭,调千人兵更要他的金牌,至于万人军,则需要虎符,但不管令箭、金牌还是虎符,违反之人结果都一样,擅自出兵者,立斩!
这是范阳军上下皆知的事情,现在安禄山自己倒不承认了,尽管人人心中都明白,但谁也不敢吭声,真把事情说破,惹恼了安禄山,那大家都得遭殃了。
这时,谋士高尚出列道:“大帅请息怒,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们鲁莽行事,可能会坏大帅的大事。”
安禄山最相信的人就是高尚,听他这样一说,安禄山也渐渐平静下来,道:“怎么个不简单,你说!”
“大帅,拦截移民简单,关键是郭子仪的十万大军就在河北边上,我们一旦拦截移民,郭子仪的军队必然出来干涉,那时矛盾激化,很可能酿成大战,而大帅又不在幽州,万一局势恶化,恐怕我们更加得不偿失,而且会影响大帅的大计。”
“嗯!”
安禄山长长出了口闷气,怒气稍敛,其实他心里明白,根本原因是没有他的军令,每人敢出兵,高尚不过是找一个台阶他下罢了。
他点点头道:“先生说得也有道理,我现在起事的准备还没有完成,一旦真生大战,恐怕就会局势失控了,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安禄山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他对众人厉声道:“眼看要到秋收,农民却都跑掉了,那秋收怎么办?我绝不能允许河北变成鬼域,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移民不能再走一人,就算生和郭子仪的对抗也在所不惜,我们必须要杀一儆百!”
说完,他扫视一圈众人,最后落到史思明的身上。
“史思明听令!”
“末将在!”
史思明一步上前,躬身抱拳道:“请大帅下令。”
安禄山取过一尊金制虎符,往桌上重重一放,恶狠狠道:“我给你三万军,开往井陉,给我斩杀五千农民,用他们的人头来警告逃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