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阳一愣,连忙摆摆手,命唐军们不要下马,他跳下马带着两人向前方奔去,前方是一座低缓的丘陵,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一口气冲上丘陵,丘陵上长满了灌木,他们不顾灌木上的小刺,趴在灌木丛中向远方眺望,只见约五百步外,几堆篝火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如果潜心聆听,便会听见有说笑声随风飘来。
“是大食士兵!” 粟特猎户巴克小声道,他听见了大食军那熟悉的狂放的笑声。
秦海阳是老斥候,他的目力也极好,他很快便分辨出敌军大约有五百人左右,这时,他看见忽然河边有一队船,似乎装满了货物。
“我来问你,大食人会在河上运送什么?”
猎户巴克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激动道:“一定是银锭,从银城运送到撒马尔罕,以前一直是用船运的。”
“银子!”
秦海阳眼睛一亮,他咂咂嘴笑道:“老子要大财了。”
他向篝火周围打量一下,离大食士兵数十步外就是树林,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那边树林中可能埋伏军队?”
“校尉,这边树林都是一样的,我们这边什么样子,他们那边就是什么样子。”
秦海阳退了回来,召集几名旅帅和队正商量对策,他们有三百骑兵,以有备胜无备,他们应该能占据上风,更重要是河中有一百多艘装银船,那该有多少白银,他们每个人都激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现了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就算他们干掉了大食军,他也未必能拿到一两银子,河面太宽了,等他们干掉大食军,船已经驶到对岸去了,这可怎么办?
“不如把船一把火烧了,让它们沉入河底,反正我们也拿不走银子!”一名旅帅献计道。
虽然秦海阳想笔大财,但他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大食人的控制区,他们怎么可能把船上的银子带走,烧掉沉到河中也好,等将来击败大食人,再慢慢捞出来,他们带得有火油,正好派上用场。
“就这么定了,烧掉船!”
秦海阳做出了决定,下面的实施并不是很难,他们都是斥候军,斥候相当于唐军的特种部队,各有特长,善水者也不在少数,他们很快便挑出了十几名水性极好的唐军,他们带着装满了火油的皮囊,潜入水中了。
剩下的唐军则进了密林,此时夜幕刚刚降临,树林中的鸟雀们依旧叽叽喳喳地吵闹异常,唐军进入树林,立刻惊起一大片飞鸟,扑愣愣地飞远了,还好,大食军并没有注意到树林的异常,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唐军会到这里来。
这些驻守银矿的大食军消息闭塞,最多知道唐军已经占领了塔什干,而塔什干离这里路途遥远,就算过来,也会先有消息传来,而唐军已经在几天前渡过药杀河的消息,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这也难怪,从大食人来波悉山开矿,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运送了不知多少趟银锭,从来没有过半点闪失,今天不过是其中的一次,又会生什么情况呢?
篝火猎猎,大食士兵们尽兴地喝酒吃肉,几个喝得醉熏熏的士兵还在篝火前跳起了舞。
“这附近有没有住户,我们去找几个女人来吧!”一名士兵高声怪叫道。
另一名士兵撇撇嘴,不屑道:“你做梦吧!这里哪有人家,后天咱们到朱马巴札尔,倒可以去逛逛城里的妓院。”
“别说梦话了!”
大食军团长走过来拍拍士兵们的肩膀,嘱咐他们道:“这次运银事关重大,酒要少喝点,到了撒马尔罕,再让你们喝过够。”
“拉兹曼团长,你担心什么?担心那些奴隶会赶来造反抢银子吗?”
众士兵一起纵声大笑,大食军团长嘿嘿笑了两声,便快步走到河边,一抖身子,哗哗地撒起尿来,他一边撒尿,一边向河对岸眺望,夜色深沉,已经完全看不见对岸了,这时,他似乎感觉到船在晃动,他揉了揉眼睛,不对啊!本来紧靠岸边的船怎么离开了岸边,这一刻,一团火苗在他右前方出现了,他愣了一下,那是引导大船,船上怎么会有火,他突然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转身大吼,“快!船上失火了,快来救火!”
就在他转身喊话的一瞬间,一支淬毒的劲弩从水面上射出,无比快疾地射向大食军团长的后心,‘噗!’的一声,劲弩射进了他的身子,他一声惨叫,跌进了河中。
河边突然生的情况让所有士兵都愣住,他们一齐扭头向河边望去,就在惨叫出的同一时刻,树林中一声梆子响,数百支箭从树林中呼啸射来,箭头极准,每一箭都取人要害,篝火两边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大食士兵们乱成一团,不少士兵跳起来,跌跌撞撞向马匹跑去,第二轮箭又到了,不少人在奔跑中被射中,惨叫着摔倒。
这时,河面上的船只燃起了熊熊大火,船只都已经到了河中央,连接船只之间的绳索被烧断了,装满了银锭的船只三五成群,各自漂流,不一会儿,河面便传来了咔嚓声,开始有船只折断沉没了。
河岸上,唐军从密林中冲出,他们催动战马,挥舞横刀砍杀着四散奔逃的大食士兵,或策马放箭,将已经骑上战马的大食士兵一箭射死,大食士兵狂呼乱喊,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们已经忘记了银船,也忘记了反抗,他们只顾奔逃,但唐军有效的部署断绝了他们逃生的希望,唐军从三面包围,无情地杀戮每一个大食士兵。
很多大食士兵跳入河中,立刻被水中的唐军捅死,不到半个时辰,杀戮渐渐到了尾声,被焚毁的帐篷冒着黑烟,到处尸体遍地,鲜血汇集成血流,流进了河中,河面上的船只基本上都沉入了河底,沉入范围延绵数里,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很难捞出来。
尽管唐军如收网似的屠杀,但还是被逃走了几十人,大多是跳河游到对岸。
“校尉,现在我们怎么办?”一名旅帅担忧地问道,银船出事,大食军肯定会赶来支援,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秦海阳低头沉思片刻,毅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继续向银矿进军,闹他个天翻地覆。”
唐军们稍作收拾,换了大食人的军服和战马,将大食人的尸体全部抛入河中,又继续向银矿方向驰去。
就在唐军三百斥候队探查波悉山银矿的同一时刻,两万唐军在唐军大将李光弼的率领下抵达了东曹国都城,在十里外扎下了大营,而齐雅德的三万混合军也早一天进入了都城,他并不急于出战,两军处于对峙状态。
这时,阿拔斯的埃及战役渐渐接近尾声,倭马亚最后的王族拉赫曼已经从埃及逃出,正前往西班牙摩尔多瓦的路上。
哈里阿拔斯的注意力转向了东方,他下令埃及的军队返回大马士革,而库法的三个军团前往呼罗珊,准备支援与唐王朝争夺河中的战争。
这时,大唐帝国在西南方向的战役也取得了初步胜利,高仙芝招募的五万新兵经过半年的训练,在高仙芝的率领下,在嘉州击败了企图北进蜀中的南诏军,南诏王皮逻阁被迫退回姚州。
高仙芝的胜利极大鼓舞了唐军的士气,后方获稳后的李隆基将目光也投向了遥远的西域,李庆安占领石国的报告令他兴奋异常,他当即批准了与石国同盟协议,并着令兵部和户部,再从河东、关中募两万军户前往安西,并从军械监仓库内十万件兵器紧急运往安西,全力支持唐军对粟特地区的争夺,唐王朝与阿拔斯王朝的战争开始不知不觉地升级了。
这天夜里,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杨国忠的府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