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并没有要将安王妃置于死地的打算,可现在皇上你也看到了,证据确凿,这好端端的珠子,倘若不是天意,又怎么会出现在突然炸裂的先祖皇帝的等身玉像里?有些事,哀家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哀家也不忍心将安王妃说杀就杀,可她既然是灾星,那蒙正也就容不得她。”
太后摇摇头,坚决的态度当中,又带了一丝像是发自内心的慈悲一般,可实际上,太后的心里却早已经有了打算。她很清楚,倘若她借着灾星这一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百里秋水给处以极刑,想必会勾起皇上关于董素馨的回忆。因此,她便打算将她远远地流放出去,至于在流放的途中,她是不是会遭遇什么意外,那可就与她这个慈悲的太后无关了。
“太后娘娘。”百里秋水走上前,目光淡然地扫过那珍珠,“只凭一个珠子,太后您就认定这是秋水的,会不会太过武断了些?这珍珠在蒙正,可并不是什么珍稀之物。”
“哀家当然也不愿意相信,可你们也都看的仔细,这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上面雕刻的工艺,却并非一般的工艺。这是哀家年少时,哀家的父亲特意为哀家请来了一名异域的能工巧匠,让他在府里为哀家雕刻了无数珍珠。除了那位工匠,世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会懂得这门技艺。凡是像这样的珍珠,都必定是哀家的东西。”
“哀家自己的东西,哀家怎么会认不得?哀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已经去世的工匠,他独有的雕刻技法。而且所有同珍珠有关的首饰,哀家都倍加珍惜,除了你,从未送过其他任何一个人。这珍珠出现在这里,先祖皇帝暗示的人不是你,难道还会是别人吗?”
百里秋水望着那珍珠,左看右看了几眼,面对太后那近乎咄咄逼人的言辞,面上竟是半分变化也没有,只是平静地摇头道:“可臣妾觉得,这珍珠并不是臣妾所戴项圈上的。”
“你说不是便不是了么?”太后轻一扬手,“也罢,只凭哀家的三言两语,倒也的确算不得证据。你那项圈上,哀家记得清清楚楚,总共三百零六颗珍珠。这珍珠究竟是不是你的,只要把这上头的数目给数一下,不就清清楚楚了么?”
百里秋水闻言,顺从地摘下了脖子上的项圈,“这是太后您赏赐给臣妾的,按照常理来说,并不该对其胡乱拆卸,以免造成损毁。可今日既然是您这样说,那臣妾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只能这样做了。”
茹先生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毕恭毕敬地接过了百里秋水摘下的那项圈,一旁的宫婢也赶紧取出了一只备用的香炉,好让小太监把摘下的珍珠放在里头。小太监细细地用工具将珍珠一颗颗取下,每往香炉里面放一颗,旁边的人便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
被取下的珍珠越来越多,渐渐铺满了那偌大香炉的底部,当最后一颗珍珠落入香炉当中,发出了温润的一声撞击声时,太后的脸色在瞬间也变成珍珠一般的白。被取下来的珍珠,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零六颗。
“这绝不可能!”太后沉声道,“哀家绝不会看错!安王妃,是不是你自己私下换过了珠子?这三百零六颗珍珠,上面的图案每一个都是不同的,你必定是悄悄用了别的,替换下了莲花的那颗!林嬷嬷,给哀家找,将那莲花图案的找出来,让哀家看看,究竟是不是被人来了个偷龙转凤!”
“是,太后!”林嬷嬷跟着太后这么多年,对于太后的这些首饰也算得上是如数家珍了,很快,她便从那一堆珍珠里头找出了带有莲花图案的一颗,刚一挑出来,脸色便有些不对劲了,有些不敢置信地支支吾吾道,“太后娘娘,这珍珠……奴婢瞧着是真的。”
“怎么可能?!”太后眉峰狠狠一抖,先前她命令去送姜茶的丫鬟,在倒茶的时候,要假装不小心把茶水泼到百里秋水的衣裳上头,再以此为借口,领她去整理衣服的时候,好瞧瞧从她的项圈上偷下一颗珍珠,回来交给她,再由她,藏进这先祖皇帝的等身人像里头。
这先祖皇帝的等身人像,也并不是什么破坏不得的圣物,而是当年,在蒙正眼看就要一蹶不振的时候,太后没了主意,只能出此下策,暗中命工匠制造了这样一尊玉像,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将其深埋土中,再装作不经意,“发现”了这尊玉像。
事后,太后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统统都在暗中处决掉了,唯独只留下了自己的亲信林嬷嬷。 因此,也就没有人知道这玉像真正的来历是什么,蒙正从上而下,都对这玉像是祖宗显灵一事深信不疑。
因此太后,才会想到要利用这尊玉像,可她竟没想到,那宫婢悄悄给自己送来的珍珠,怎么竟会变成了其他的珍珠?!